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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妙微微一哂,道:“他图财,你图色,两者又有什么分别呢?”
傅春聆望着她,不甚服气的苦笑起来:“妙妙,你若是这样说,实在太无情。”
她无情?她如今还能够这样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已经是和蔼之至,他原来对自己,不也就是这样了吗?
“表妹,我、我喜欢你,和你是谁的女儿没有任何关系!”王逢春生怕自己的好事黄了,连忙开口说道,“虽然我一贫如洗,但我定会对你好,专心一意的好!”
“表哥此话当真?”孔妙浅浅一笑,水汪汪的杏眼望过去。
她这含情脉脉的样子显然是鼓舞了王逢春,王逢春头脑一热,不再顾及傅春聆的存在,将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自然当真,表妹,你千万要相信表哥这一片赤诚之心啊。眼下虽然是清贫了些,但这都只是一时的,明年开春便是三年一次的春闱考试,若我能得造化,一举得中,到时绝不会委屈表妹。”
孔妙马屁不改的道:“表哥才华横溢,是近年来少有的才华见识兼具的人才,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必指日可待!我还盼着你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我当正头娘子呢。”
王逢春美滋滋的听了一耳朵的马屁,不由自主的就要洋洋得意起来:“不瞒表妹,我曾被一个摆卦摊的说有当宰相的命,因此少时读书起,我便打定了主意要当两榜进士,十年寒窗苦读,我不盼金玉富贵,只求安稳太平,此生也就足够了,若还能得表妹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相伴,人世间最惬意畅美的事也不过如是了,”
先是满口谄媚奉承,把孔妙夸的跟朵花儿似的,直说的孔妙耳朵发麻,才奔向主题,“欸,只可惜我于官场上并没有什么根基,就算中了榜,大概也只能从通判做起,苦苦熬上个十几年,我一个大男人过惯了清苦日子,倒没什么关系,可表妹青春年华,千金之躯,怎么能困囿于柴米油盐之中……小生以为,楼太傅是朝廷的股肱重臣,若有他提携一二,我自己再加把劲,没准就能求了翰林院的官职……咳咳,表妹别误会,我不全是为了自己,也是为表妹着想,表哥我若是仕途一帆风顺的话,将来你嫁给我,也好有些保障不是?”
那看向孔妙的眼神光芒四射,已经幻想着自己仕途得意,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情景来。
呵呵,楼太傅的乘龙快婿,到时谁不高看他一眼?
“十年寒窗苦读,就读出来你这么个吃软饭的玩意儿?”傅春聆冷笑,“你这种低不成高不就的人,本王见多了,别的才学没有,满脑子都是攀龙附凤的狂妄念头!”
王逢春道:“我、我没有!我不是这种人,表妹……”
孔妙瞥了傅春聆一眼,冷冷道:“王逢春对我的情意如何,就不劳王爷操心了。什么情啊爱啊,不就是你利用利用我,我再利用利用你吗?说起来,我与他是一类人,想要往高处走,就要利用身边一切可利用之人。”
笑了笑,又道,“再者说了,一个人的贫寒轻贱都只是暂时的,这没有什么可指摘,也并不可耻!我相信逢春表哥以后定能出人头地的。”
王逢春一张脸皮早在人情世故上练透了,有了这话的支持,情感转换十分流畅,握住孔妙的手,一副大受感动的模样道:“表妹这般善解人意,小生深觉三生有幸,表妹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辜负表妹的深情厚意,这辈子不求飞黄腾达、光耀门楣,但求能与表妹一心一意同至白头!此心昭昭,日月可鉴啊!”
孔妙:“……”
“好好,好一个此心昭昭,日月可鉴!”傅春聆轻轻鼓掌,笑说道,“王公子年轻轻却这般能说会道,妙语如珠,几句话就教得女子们对你一往情深,也不知这情深几许的戏码,对多少痴情女子表演过呢?”
王逢春脸上白一阵红一阵,梗着脖子道:“什么戏码什么表演,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说此前你与监考官林铎仁的女儿打得火热,差点就借裙带关系攀上仕途,不知道可有此事?”
孔妙隐隐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竖起耳朵听傅春聆继续说下去。
“那年东宫之事牵涉甚广,林铎仁也在留职待审的名单中,后续无力,同年被削去官职,王公子的青云之路也就此折陨,可惜了啊,时也命也。至于那位林小姐……”傅春聆眉头一挑,“恐怕还在痴痴等着你回去娶她呢,王公子即是如此情深义重之人,想来应该不会辜负她吧?”
“这、这简直无稽之谈啊,小生与林小姐只是相互欣赏,仅有知己之谊罢、罢了。”王逢春满脸通红,支支吾吾了起来。
孔妙也毫不在意的说道:“我觉得表哥并非有你说的这般不堪,他必是有些过人之处的,不然又怎会受到那林小姐的青睐?”
傅春聆皱起眉头:“此人口蜜腹剑,根本不是真心对你,你心里明白,为何装傻?”
“真心是何物?王爷又何曾有过这种东西?”孔妙露出一个讥诮的微笑,“你是堂堂公侯之家的嫡子,便是娶了正妻,年轻的侍妾们依旧会源源不断地进入王府,总有一日,你会成为一只盲目的蝴蝶,迷乱在花红柳绿之中,再也看不到我。”
“不会的。”
“会的!”
“妙妙,跟本王回去,不管将来有多少女人,本王最爱的都只你一人。”
傅春聆伸出一只手来摸向她的脸蛋,孔妙扭头要躲,可他的力气很大,扣住她手腕,压低了声音道:“听话,本王不会辜负你的。”
“你!”孔妙拼命去推搡他,“放开我!”
傅春聆当然不会就此放过她,他在跟来的路上早就做好了挨打挨骂的觉悟,一手扣她手腕,一手搭在她腰上,深深低下头去,像是要消除其他男人在她唇上的印记,他重重碾压着她的唇。
长街上人来人往,孔妙被傅春聆紧紧搂进怀里,掐住下巴索取。
他呼吸湿润,引人流连。
孔妙被碾压得真是备受煎熬,既想推开,又想拉近。在这一瞬突然有些恍然,有些可笑自己的迷惑:她为什么还要对这个男人心存幻想?
女人殷红的唇如樱果鲜润,软软的,香香的,散发着芬芳甜美的气息,他吮着便如要含化了一般,几近饥渴的想要把它们吃进肚子里。
孔妙在傅春聆的怀里摇头摆尾,奋力想要挣脱,然而他不肯放,羞恼之下,使足力气咬了他一口,紧接着扬手就扇出一个大嘴巴!
傅春聆没躲,心甘情愿挨了这一记耳光。
“傅春聆,光天化日你竟然敢如此冒犯我,简直无礼!”孔妙知道一旦当众闹起来,双方都是丢人,于是只是推开对方,转身便要走。
而傅春聆上前两步,又从后抱住了她。
“妙妙,不要闹脾气了。你说,本王要怎么做才能让你高兴?你说你想要什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孔妙道:“我要你!”
傅春聆笑道:“本王给你了。”
孔妙在他的怀抱中奋力转过身来,仰起脸看着他,略有一点眩晕,但是声音很稳:“我要你日夜都陪着我,只和我一个人好!你能做到吗?”
傅春聆听了这话,虽还是满脸微笑,但目光中有几分迟疑,没有立刻做出回答。
“既然不是出自真心,又何必装腔作势!”孔妙冷笑一声,就算他不开口,她也早料到答案,只是她非要把这根刺翻出来,把自己里里外外的戳了个透心凉。原想着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可到头来不过是自取其辱。
“我不是非嫁你不可了!”孔妙越想越恨越想越难过,极度的伤心和气愤,她扭头问王逢春,“他不娶我,你娶吗?”
王逢春当下也没有含糊,连忙道:“我对表妹一见倾心,心生爱慕,只要表妹不嫌弃,我愿以正妻之位相许。”
“傅王爷,你听到了,”孔妙道,“过不多久我就要成亲了,还望你莫要再纠缠了。”
真是个无情的女人。
傅春聆心里沉了沉:“妙妙,你如此积极择婿,无非就是想让本王知难而退,可人心险恶,你与人来往定要小心谨慎,何况择婿这种关乎终身幸福的大事?!”
“我最大的不幸,不就是遇上了你吗?”
“你……可莫要后悔!”傅春聆嗓子干涩,竟难说全一个句子。眼见她又要继续往前踱步,眼眸中的深沉已经浓烈的化不开,声音如金石相撞,“孔妙,本王不会善罢甘休的,就算你成了别人的妻子又如何,就是抢,本王也一定要把你抢回来!”
孔妙没有回头,仅仅侧了些脸,在茫茫大雪里一字一顿地说道:“傅春聆,从今以后,我不愿再见到你!”
傅春聆显然已是忍到了极致,琥珀色眼眸闪着冰冷的光泽,怫然道:“你怀着我的骨肉,却想嫁给别人,难道你已经对我全然无情了吗?”
孔妙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以一种近乎冰冷的麻木继续往前走。
“妙妙,我错了,我们和好……好不好?”
身后,隐隐传来男人微微颤抖的软弱声音。
孔妙的鼻尖微微发酸,这还是她头一回听到男人如此低声下气的语态。他一直是意气风发之人,想要的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从未有任何挫磨将他推于如此软弱之境。
“闹成这样,还有和好的必要吗?”她停下脚步,同时心口骤然一痛,仿佛让人捅了一刀,“……孩子都没了啊!”
傅春聆愣了愣,安慰道:“或许是这孩子与我们缘分浅,你不要太过伤怀了。”
听到这话,孔妙瞳孔激张,猛地转头看向他,纤长的眼睫似乎在这一刻湿润了,眼睛也红了。傅春聆被她这么一瞪,生平头一次感到了慌乱。
“王爷未免太冷血了吧,怎么说也是你的亲骨血,就这么没了,难道你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
这孩子在她肚子里待了五个月,与她血浓如水,她满心期待着这个新生命来到这个世上,如今轻飘飘一句缘分浅,就要抹杀它的存在,她怎能不寒心,如何不怨恨?
“孩子没了,本王自然愧疚非常,只是一味难受也无济于事,”傅春聆想尽力劝抚她,安慰她顺带安慰自己,“只要你我身体康健,没了孩子又有什么关系?总还是能再生的。”
她为他的自私凉薄而难过,为他的心如铁石而心寒,她这一次是真的心死了,那颗心碎成了渣,碾成了粉,再也圆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