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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落下,日落的余晖慷慨的撒在大地上,路上行人纷纷踏往回家的旅程,而李朗此时已经窝在家里歇着了。

李朗从床上爬下来,走到桌子前,拿出小锅和前几天剩下没吃完的挂面,又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落里搜出来一罐辣椒,他打算晚饭随便凑合一下,明天上班就能吃饭堂,沾点荤腥了。吃着吃着,天花板上的墙块突然间掉了下来,正好落在李朗的碗里,行,饱了。

吃完饭后,他拿出了加热棒,打算简单洗个澡。出租屋里没有热水器,他也没有多余的钱买,反正洗澡水是热的,冲着不会生病,不用花钱买药就行。

等了很久,水龙头一点水也没有,李朗往桶里瞟了一眼,全是干的。

是停水了吗?还是房东断水了?隔壁的邻居也没有大喊大叫说停水,那就只有后者的可能性了。李朗拿起钥匙,打算去问一下房东,没想到正巧听到门外房东和别人争执的声音,他直接推开了门,朝外面走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扣我的押金?我明明已经打扫过卫生了,你也看过现场了,非常干净好吧!我都说了墙上那道挠痕不是我干的,我一住进来就有的好嘛!”房东对面的男子佝偻着身子,情绪非常激动,脖子都红了。

李朗在远处站了一会,看着他们始终没有争吵完的样子,打算插嘴问一下自己的事:“房东,我屋里的水怎么没了。”

两人的激烈对话冷不丁被人打断,齐刷刷看着李朗,房东像是看到了救星,推着对面那人肩膀:“先让我跟他讲完,等会我再回复你,好吧!你先等一下!"

房东把李朗拉到另一边,粗着嗓子说:“你又怎么了?”

刚才保持了点距离还好,一靠近这个房东,就难闻到了他身上难闻的烟草味道,李朗想着还好没有洗澡。

李朗清了清嗓子说,“为什么我的出租屋里没有热水了?”

“哦,因为你的水费超标太多,水表自己停了,我正打算跟你讲呢。”

“什么?我白天去上班,也就晚上回来洗个澡而已,怎么会用到水表停了?”李朗非常诧异,“那我这个月用了多少?”

“一百吨。”

“啊?”这回生气愤怒的人轮到李朗了,“怎么可能?最多几吨,我根本没怎么用水!”

房东撇了他一眼:“怎么不可能?我的水表就是这个数据,你准备好下个月要交的钱吧。”

“等等,你先别走。”

争执没有争出什么结果,最后还是洗了澡,房东说他等会就会让人把水龙头恢复。现在夜已深,李朗打算明天想想办法。

李朗回屋,砰的关上了门,闷闷的坐在床上,还是越想越气不过。这该死的二手房东,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水表里动了手脚,竟然说他这个月用了一百吨水?李朗赶紧拿出计算器算了算,得出来一个他手头上暂时拿不出来的钱。

“天呐。”这会他也没心思洗澡了,直接后仰瘫在床上,不想动弹。

洗完澡后,李朗打开窗,望着路上车水马龙的景象,竟生出几分羡慕。

他们都是有目的地的人,有回家的方向,可是自己不同,他没有。李朗最近的记忆就是在海边湿漉漉的醒来,光线过于刺眼,他没能立即睁开眼,只听到有人在他耳边惊喜的喊:“你看,他醒了!”

后面他躺在一张床上,眼前是挂着风扇天花板,身边穿着白大褂的那位给他身上的伤口做了简单包扎,问了他一些身体状况,有没有感觉到不适,并对他宣告结果。

“头部上有撞击,表面我已经过了简单处理,外表已无大恙,更具体的情况需要去医院检查。”陈晨放下了碘伏和纱布:“他们已经交过钱了,你可以走了。”

李朗呆呆地在床上坐着,没动。

“你可以走了。”看着李朗不动,陈晨又重复了一遍。

“我要走去哪里?”李朗诧异的问。他真的不知道何去何从,只知道自己受伤被人救了起来,然后。。。没了。不知道是谁伤的他,也不知道回哪里去。

后来陈晨又仔细询问了下,才知道他原来是失忆了。没有户口,没有钱,好心的医生收留了他一段时间,要求是帮他干一些杂活,他会提供一些饭菜和居住场所。再之后,李朗干了点别的兼职,攒了些钱,独自一人生活了。

“喂,李朗,醒醒!”旁边的工友看着李朗昏昏欲睡的样子,伸手推了他一把,“组长快来了,别打瞌睡了!”

李朗被吓到,从混沌的意识里清醒过来。

“你昨晚做贼去了?”

“没有,蚊子有点吵,没休息好。”

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大家抬起头来,看着组长。

“今天的任务是每个人做一百个配件,手脚都给我快点,别磨磨蹭蹭的!”组长单手插着腰,趾高气扬的说道。

所有人埋下头,手里飞快的赶货,小厂里静悄悄的,只有干活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李朗坐在窗边,头往外望,看到一个男子从外边走来。

大概是找组长的,有人脚步匆匆赶来,在组长耳边低语了几句,组长便随他出去了。

溜了一会神,李朗继续埋头苦干,却听到外面年轻男子大喊:“捅人啦,救命呐!”

有好奇心重的工友跑了出去,又跑回来跟大家说了情况:“楼梯拐弯处组长被人捅了!凶手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就剩他一个人!”

话刚说完,工友似被惊恐的鸟兽般团聚在一起,全部议论纷纷。有的说要不提前走吧,有的说要不堵门吧要是凶手进来咋办。

这时小老板跑了过来,先是喘了一口气,对大家说:“先下班吧,今天下午不用来了。”

这么意外,李朗心里想,那就可以回去歇一会了。他在原地呆了一会,听到别人议论,说是有人报了警,等会警察会过来,要封锁场地。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时不时有微风吹拂到脸上,李朗在外面走着,觉得心情都畅快许多。

走到路边灌木丛时,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鸟叫声,依稀能看到一团黑色的物体。李朗上前靠近,扒开枝叶,发现原来是一只乌鸦。

它的黑色翅膀间掺血,似乎是受伤了,李朗不懂医术,考虑了一会,把它从灌木丛里拿了出来,乌鸦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李朗把它放到空地上,打算继续回家。

没想到没走几步,乌鸦又开始叫:“嘎嘎嘎。”怎么回事,听着竟然有几分幽怨?

犹豫了一会,听着它凄惨的叫声,李朗又回头,把它拎走了,打算带它去陈晨的诊所看看。

”呦,李朗你怎么带了个小动物过来。”陈晨笑着打趣他。

“路上随便捡的,它叫得很惨被我发现,就把他带过来了。”李朗把乌鸦放在桌子上,乌鸦看起来恹恹的,耷拉着头,乖乖的躺在桌子上,李朗问,“它伤的重吗。”

陈晨仔细检查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伤势不重,翅膀应该是被什么人用弹弓之类的东西打到了,养段时间就能飞了。”

“这鸟儿应该喂他什么呢?”李朗询问他。

陈晨又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鸟一般是杂食的,随便捡点果子给他吃就行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陈晨问李朗的记忆恢复的怎么样了?李朗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开口说,“还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

“没事,说不定哪天就想起来了。”陈晨安慰他。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临走前陈晨对他讲:“听说这种鸟类很聪明,你救了他,他以后会报答你的。”

李朗没有把陈晨的话放心里去,随便附和了一下,就走了。

这次回家的路上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一只活物陪在他的身边。李朗想着去菜市场买点菜,顺便捡点果子喂这只鸟。

折腾了一大圈,回到家有点晚了。李朗把手里拎着的菜放到一边,拿出锅打算煮挂面。

厂里包吃但是只包两顿,晚饭需要自己解决。因为之前厨师罢工过一次,老板给的工资不够煮三餐。

草草解决了一顿,李朗想到旁边的小乌鸦,估摸着它饿了很久了,之前一直呆在灌木丛里肯定没有吃东西。

李朗瞧着它可怜兮兮的模样,怜爱的摸了摸它的头,把从市场捡的一些水果和瓜子推到它的旁边:“你快吃吧,是不是饿了很久了。”

乌鸦走了几步,眼珠一轮一轮的转着,只是盯着面前的食物,迟迟没有开动,过了一会才开始吃东西。李朗望了一下,发现它把新鲜点的水果给啃了,不新鲜的部分全剩下。

还是个挑食的家伙,算了,明天去树上找点果实给它吃吧,李朗心里摸摸吐槽。

分神时,李朗感觉到乌鸦的头一直在他手边蹭着。“怎么了?”李朗顺势顺着它的毛,只见它直勾勾的盯着李朗的碗。

呦,这小家伙还挺机灵的,竟然想吃人类的食物。李朗又掏出了个碗,挑出一筷子面条,吹凉了伸到它面前,乌鸦凑上去,一口一口地接着吃。

李朗一边看着它埋头吃面,一边轻轻地继续摸它。从来没养过宠物呢,没想到鸟类的毛竟然是这样的,摸着很蓬松,手感很不错。

出租屋里的灯有些暗,李朗弯腰垂头,仔细分辨着乌鸦的瞳孔颜色,是藏蓝色,竟然跟普通乌鸦不一样,不是黑色呢。这小家伙挺亲人的,当个宠物也不错,李朗笑一下,继续喂着它吃面。

吃饱喝足后,估计是因为受了伤,乌鸦的神态还是有些焉焉的,趴在地上跟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李朗找了个空盒子,放了几件不要的破衣服铺在下面,暂时给乌鸦做了个新窝。

“睡吧。”李朗趴在桌面上,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等以后手头宽裕些,我就给你整个舒服的新窝。”

第二天早上上班时,组长没来。监督的人不在,大家胆子都大了许多,一边手里赶着活,一边嘴里聊着天。

李朗只是在一边默默的听。旁边的女工友说,组长之所以昨天被人捅,其实是因为以前拖欠别人工资,被别人找上门来了。

“哎呦,竟然是因为拖欠工资,搞得我还以为是变态上门咧,吓死了。

“那我们怎么办?他不会也拖欠我们的工钱吧?”

“这谁说得准。”旁边的女工友摇了摇头。

大伙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这时一个坐在李朗旁边瘦高的男工友突然靠近他:“对了,你知道现在外面警察局在找人吗?听说只要提供线索就能得到钱!”

李朗回过头,原来是住隔壁的工友,两人关系还行。听到钱,李朗感觉精神抖擞。

“有多少钱啊?”

“够我们半年工资了!”工友的手速飞快的干着活,继续聊道:“好像是在找半个月前费海失踪的一个人,说是穿着粉色上衣黑色长裤。费海离我们不近啊,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工友不解的摇了摇头。

粉色上衣?李朗还记得自己失踪的时候穿着是白色上衣,刚觉得找到了一丝找回记忆的线索,此时又中断了,李朗心里浮起微微失望感。

“还有别的线索吗?”李朗有些着急的问。

“怎么,你真想拿那笔奖金啊?”工友察觉到他语气里有些急迫,笑了笑,“哦,还有的,失踪那人应该跟你体型差不多,瘦瘦的,有些高,但是肯定没我高,我有180呢!”

“而且我跟你说。”工友故作神秘的压低嗓子,凑到耳边低声讲,“听说他们找的这个人不是一般人,是国会里的呢。也不知道是在找谁,大家都怕提供线索还引来祸事,没几个人上门提供线索。一般来讲,要是真有这种美差事,怎么可能轮得到我们这些普通人,早被人暗中吞光奖金了,你说对吧?”工友手速很快,聊着聊着他的面前已经堆了三大堆货了。

李朗看着自己面前只有他的一半货那么多,顿时感到绝望。

“师傅,我这水龙头是坏了吗?”李朗找了个修水龙头的师傅,带着他上门看看有没有问题。

师傅弯着腰,时不时从随身的包里掏出工具,忙碌了一会,才开口说,“没有啊,但是你这水表有些问题,估计是坏了,我刚刚给你装好了。”

付了钱,李朗也把师傅带了出去。出租房的地形有些绕,路边也黑,晚上不太好走,李朗才这么做。

昏黄的路灯一根根竖着,光线不好,连人脸都要努力辨认才依稀分得清。李朗越走越远,随心所欲的逛着。夜况不算安静,闹哄哄的人群一阵一阵的吵,能听到从远方传来的小孩的哭声,汽车飞驰声,还有大人扯着嗓门分不出内容的聊天声。晚上的夜宵档准备营业,时不时飘来油烟的味道。

余光不经意飘过一个灰色的身影,李朗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昨晚跟房东吵架的那人吗!

李朗转身,急忙抓着他的衣角,“兄弟你也是住在白老二的房子吗?我昨天看到你跟他吵架了。”

“你干嘛?”那人疑惑的问,扯开李朗的手,“别抓我。”

“我跟你一样,被那老东西坑了!”

两人站在开始聊天,了解到大家都被黑心房东多扣了钱,一起愤懑不平。

“我跟你说,不止我们俩这种遭遇,那王八蛋还坑了许多人!”那人激动的说。

李朗挠着下巴,脑海里逐渐萌生一个新的主意。

准备回家时,李朗看到路边餐馆贴着张红色的招工告示,突然间李朗想到了家里那只受伤的乌鸦,推门进去了。

跟老板聊了几句后,老板让李朗明天就可以过来兼职。白天厂里的活不是很多,一般不加夜班。饭馆兼职是个不错的活,可以解决掉晚餐,还能顺便捎点食材带给家里那只挑食的小鸟,最重要的是能赚钱。

这条路比家里那边繁华,只要手头有钱,买个好看点的鸟笼不成问题。

今天天气很好,天空一片蔚蓝,乌鸦蹦蹦跳跳的挪到窗边,痴痴的望着天空。视线里,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极快冲到它的面前。

乌鸦吓了一跳,认真一看,这不是基友吗?

基友是一只夹杂着白羽毛的黑喜鹊,它扑哧着翅膀,慢悠悠的降落到窗户边缘,用鸟嘴“咚咚咚”的敲着窗户。

乌鸦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窗户打开,让基友费了进来。那个人把窗户关的太严实了吧!要不是自己是修炼成精的大妖,有些法力,还真拿这扇窗户没办法呢。

“你这小子,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是躲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是在享福呢,这屋子怎么这么旧啊?”喜鹊张望着新环境,上了年纪发灰的墙壁,老旧的家具,其实家具也称不上,屋子里就一张床,椅子,桌子,还有些自己分辨不出来的东西。

就知道这小子一张嘴没话是中听的,乌鸦撇了它一眼,“某人以前住得豪华又怎样,差点进肚子里变成人类的豪华大餐了呦。”

“你,你这臭小子!”喜鹊扑了过去,跟他扭成一团,霎时间乌鸦忘记了伤口的存在,跟他一下没一下的打了起来。

两人打打闹闹了一段时间。没一会,乌鸦率先投降,“劳资受伤了放过你一马,哼。”

喜鹊这时候才注意到乌鸦翅膀似乎没怎么动过,“算了,像我这么善良的小鸟,今天就先原谅你了。其实我是带着正事来的,都怪你,把我要说的话都忘了!”

“有话快讲!”

“还记得山大王说要举办一个宴会吗,下个月就开了,所有的未配偶的妖兽都可以参加?”

“相亲?”乌鸦拔高了音量,“怎么突然搞这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为了壮大妖兽队伍嘛!修炼成精的妖兽当然越多越好啦,妖多了,旁边几个山头还敢过来犯贱吗。”喜鹊叽叽喳喳地说着,小脑袋边跟拨浪鼓似的摇摆。

“听起来好无聊啊,我不去。”

“每个参加宴会的妖,都有一份亮晶晶的礼品哦!”

“下个月我的伤肯定好了,去的时候叫我。”

基友跟它继续拌了几句嘴,蹦蹦跳跳的离开了,乌鸦又花了大力气把门关上。

乌鸦看着基友在空中一瞬即过的身影,觉得翅膀也有些痒痒的,等到伤口好了,一定要洗个澡才行!

“让开,快点让开!”一大帮人声势浩荡的走在街上,队伍里的人统一穿着黑色衣服,领头的男人粗声粗气的赶着路边看热闹的观众。李朗看到这幅情景,小心翼翼的避开他们。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条街是他们开的,真讨厌。”女人怀里抱着小孩子,时不时摇晃着它,“把我宝宝都吓醒了,继续睡哦小可爱。”

“其实也差不多了,谁不知道他们是这条街的地头蛇呢,黑白通天。”旁边的老人说。

“再厉害,这段时间还不是被老大骂了个狗血淋头,谁不知道他们把运输的贵重首饰弄丢了,整条街翻了一遍都没找到!”身边的男子愤愤不平的说。

李朗沉默的听着他们低语讨论,心想这些人还挺霸道的,只能等他们走后再上街了。

走着走着,发现路边新开了一家宠物店,说不定能买到心意的鸟窝,李朗打算上前看看。

进去逛了一圈,李朗让服务员推荐了一下,发现没几个合适的,款式大多以只有支架的鸟笼为主。李朗想着家里那只小鸟成天趴在窝里,跟没骨头似的,这些鸟笼得站着,应该都不适合它。

打算走的时候,余光瞄到一个浅黄的窝,方形的盒子在里面铺了层垫子,李朗心里一动,“服务员,这个窝多少钱。”

“你好先生,这个是猫窝来的。”

“没事,就要这个。”

李朗打开家门,先把拖鞋换上,准备把鸟挪进新窝的时候,发现小鸟竟然不在窝里,心里一惊,四处张时,看到乌鸦站在窗边。

鸟窝离窗户隔着一段距离,不知道它是怎么挪过去的。李朗走过去,轻轻的把它抓在手心里,仔细端详着,发现翅膀本快愈合的伤口竟又渗着血丝。

“怎么回事,之前的伤口不是快好了吗。”李朗呢喃道。乌鸦嘎嘎嘎的叫着,李朗想他可能是饿了,把饭店里捎来的水果拿了出来,推到它面前。

“吃吧,以后等你翅膀好了,我就带你出去溜达。”

乌鸦把头凑上头,一副等待抚摸的样子,李朗顺了顺它的毛,心想这小东西还挺亲人的。上了一天的班,打开门能有个活物等着他,虽然它不会说话,但不知怎么,李朗找到了一丝家的感觉,能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花钱也要养宠物了。

今天带的果子比前几回新鲜,不错。乌鸦眼珠子溜溜的转着,盯着面前的水果。一转眼功夫,面前的果子一扫而空。

“总是喊你小鸟感觉不太好,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小黑,你说怎么样呢?”

李朗趴在桌子上,手指轻点它的脑袋,“你看你全身都是黑色的,我想这个名字很适合你,小黑!”李朗弯了眼角,温柔的一下一下的摸着它的毛,唤着它的新称呼,“小黑。”

我看你才适合叫这个名字,乌鸦暗暗吐槽,可是不被发现它是妖怪,只能当做没听见。

李朗这时才想到有正经事要做,推开椅子站起来,把以前的窝挪到一边,拿出了自己刚买的新窝。

“这个窝挺软的,我用手测了一下,今天你就睡新窝吧,小黑。”

乌鸦新奇的看着这个窝,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没想到这个人真买了啊,还真比以前那个垫子软!乌鸦对此非常满意,开心的嘎嘎嘎叫着。

“许,安静点,会影响到邻居的,隔音不好。”李朗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竟然对着一只乌鸦自言自语。可是有点上瘾,停不下来了,怎么办?

金碧辉煌的别墅里,奥密斯坐着新买的梨花木椅子,抿着仆人端过来的茶,悠悠开口:“有点烫了。”

管家在一旁,弯腰站着,“好的,下一次我会让他们更加注意。”

他的品味一向苛刻,虽然出的工钱不少,但这已经是今年换的第五个管家了。

“对了,人找到了吗。”奥密斯突然开口,金色眸子直勾勾盯着管家。

“还没有,我已经让他们加快进度了。”管家诚惶诚恐的说。奥密斯的管家不仅需要负责府中事务,有时一些不太好吩咐手下人干的事情也要他插手解决。

“嗯,越快越好,一定要在外阁找到他之前,把他带回来。”

“小心点,别摔下来了!”今天厂里放假,李朗打算白天在家里休息一下,晚上再去兼职。

小黑的伤口已经快痊愈了,它似乎按耐不住飞翔的心思,在屋子里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时而跑到厕所里,时而跳到柜子上。李朗看着它这幅活泼的样子,一时间忘记了它伤好了的事实,急忙赶到它的下面想在它摔下来之前接住它。

小黑这几天格外的活跃。昨早李朗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听到厕所水流哗哗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睡糊涂了。在床上赖了一会,觉得水流没有停下来的痕迹,把被子掀开打算去厕所看看,发现了一只黑色小鸟在水龙头淋着自己的羽毛。

李朗想不出来它是怎么做到的,分明他在冲凉时就已经把水龙头拧的紧紧的。

此类事情还有很多,比如李朗拉开椅子打算坐下吃饭时,余光瞄到东西堆积的角落里有一些他之前喂给小黑的食物。

李朗有时觉得自己不是在养一只鸟,而是在养一个调皮的小孩,有些烦恼但甜蜜着。

今天小黑不知道几次站在窗边发呆了,李朗走过去,把它端起来,细细的检查着翅膀上的伤口。

真的已经痊愈了,或许到了放飞它的时候了,毕竟它是一只在野外生存的鸟兽,不是自己从小养大的手养鸟,它有在野外生存的能力,也有回归天空的自由。

楼上有个天台,平常鲜少人停留,楼层也高。李朗把它带到了这里,小黑一路上都很听话,没有乱动也没乱叫,像个玩偶似的呆在他的怀里。

“小黑,最后再喂你个水果吧,你可以飞走了。”李朗把它放到天台的围墙上,从兜里掏出了最后一块水果喂它。

乌鸦乖乖吃完了。李朗顺了顺它的毛,“飞吧。”

小黑似乎听懂了他说的话,转眼间扇动翅膀,往天空另一端飞去。

李朗沉默的仰着头,忍受着它在空中极速掠过的痕迹逐渐模糊,直至消失。

小黑飞走后,李朗总觉得房子里空荡荡的,他不喜欢总是在屋子里呆着,打算去公园散散心,晒晒太阳。

公园不大,人群三三两两散开。

李朗在街边随便买了一点鸟饲料扬起来,黑压压的一片鸽子被召唤过来夺食。它们被路人喂得圆滚滚的,每一个都像毛球,有些亲人的鸽子会主动飞到人面前,偶尔还有黑色的喜鹊飞过来讨吃的。

李朗看着面前这么多鸟,也不知道小黑现在飞到那里,是否还安全,有没有饿着肚子。

以往跟小黑相处的过往记忆不受控制的浮现。不能再想了,它已经飞走了,再想有什么用。

反正等下也没有事情做,不如去饭馆兼职赚多点钱,李朗心里想着。

结束了半天的工作,李朗拖着疲惫的身子打开了出租屋的门,随手打开了灯。

鸟窝孤零零的出现在李朗的视野中心,不知怎么,这回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他走上面,探着鸟窝里的垫子,冷冰冰的没有体温,然后压了下垫子,是柔软的,比他的床垫还舒服许多。李朗弯下腰,嗅了下上面的味道,没有闻到些什么。

他突然觉得整个屋子里空荡荡的。屋子里很安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就是外面嘈杂的人声和车声,没有之前的第三种声音。

天花板上挂着盏老旧的吸顶灯,光线昏暗,只投射出他一个人的影子,李朗瞬间觉得这一刻房间很冷,自己的心也空得要命。

昨晚睡得不算安稳,李朗刷牙时还在神游,突然间窗户外边有哐哐哐的敲击声,李朗又再一次看到了那团黑色身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还没来得及把牙刷放下来,李朗就跑到另一边打开了窗户,把小鸟放了进来。

“你竟然又回来了。”李朗软软的顺着它的毛,心里酸酸的说。

乌鸦放下嘴里叼着的东西,嘎嘎嘎的开始叫。

这不废话,有人照顾我为啥要在外面呆着!乌鸦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他,叫了几声后,乌鸦又叼回了那块东西,飞到自己的窝里,静静的趴在里面。

李朗甚至还没看清楚那是块什么东西,算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现在回来了。

乌鸦就这样继续呆在李朗的家,白天它会出去溜达,傍晚时才飞回来,有时也会下午就飞回来。李朗怕它没窗户进,出门前留了一点缝隙,足够它钻进来。有时李朗也会呆它去天台玩,小家伙似乎很兴奋,蹦着还嘎嘎嘎的叫。李朗双手放到围墙上,守着它飞回来,之后喂它吃点东西。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傍晚的时候李朗打算继续去兼职,只留乌鸦一个人在家里。

乌鸦趴在窝里,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之前叼回来的那块玻璃,玻璃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粉色的光芒。

“哐哐哐。”窗户外边传来闷闷的敲击声。

它抬起头,外面停留着一只黑色的喜鹊,原来是基友。

乌鸦想着反正现在伤口也痊愈了,为什么不变成人形开窗呢,原形开窗多累啊。它从垫子上支起身来,打算就这么做。

“哟,你这小子竟然还在这里没飞走啊。”基友叼着块牛肉,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看,我对你好吧,这可是我趁人类不注意,从别人家的厨房里叼来的呢。”

乌鸦弯着腰,仔细一看,红色的牛肉中间夹杂着白色的纹理,若是还温着,应该能闻到烘烤时散发的香味。

“行吧,看在你辛苦叼回来的份上,那我就勉为其难尝一下。”

小黑本以为基友会让自己安安静静地吃完这块肉,没想到基友就是基友,还是这么的调皮捣蛋,在乌鸦吃的时候频繁捣乱,害的小黑一边嘴里嚼着这块肉,一边跟他斗嘴。

“李朗,这么早就下班啦。”对楼的邻居牵着一条狗,似乎正打算出门遛它。

“今天厂里的货不多,干完我的份我就走了。”李朗浅笑着跟他寒暄,李朗刚搬过来时邻居时常照顾他,两人关系不错。

“哦,顺便跟你讲,今天下午我在窗外看风景的时候,看到有只小鸟飞进你窗户里边了。”

“鸟飞进我的窗户?”李朗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这不可能啊,他今天走之前关得很紧,因为家里那个小家伙没有出去溜达。

“好,谢谢你的提醒,那我就先回去看看了。”

“再见啊。”邻居牵着狗,走得有点远了,朝他挥着手。

走到家门口时,李朗打算掏出钥匙开门,摸遍了身上的口袋也没找到它。

不会是掉了吧,李朗焦急的想。安静的找了几秒,没曾想门内竟然有人说话的声音,他怔住了,霎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

还好回家时买了一把新的菜刀,李朗把它藏到背后,仔细的听着门里的动静。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声音高昂着,像是与别人激烈的说着对话,怎么总听到了肉这个字?

感觉那人毛毛躁躁的,李朗霎时间浮起这个想法。细想下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好偷的,大半夜的报警警察也不一定很快过来,这里的派出所形同虚设。

他一向对自己的第六感非常自信,猛地打开门后,小黑和基友齐齐回头。

“你们是谁?进我屋子干什么?这房子里没什么好偷的。”李朗警惕的望着他们。

一人一鸟像是被吓着了,小黑眨巴几下眼睛,一时半会没有讲话。

李朗快速扫了一遍屋子,还好,没有被偷什么东西。等等,鸟窝里的那只鸟呢?

“你把我的鸟藏到哪里了?”李朗声音突然提高几度,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啊,这这这。”乌鸦在脑袋里快速想着应对的办法,可是越着急越想不出来,实在不行,豁出去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就是你养的那只鸟呢?”小黑讪笑着挠了挠脑袋。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再跟你说一次,那边的黑色小鸟呢?!”李朗握着菜刀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乌鸦看到了他手里拿的刀,想着大事不妙,他怎么变得那么暴力了。

没办法了,小黑紧闭着眼,当着李朗的面变回了原型,甚至蹦出来几根鸟羽。

李朗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大概是自己上班上得太累了,累出幻觉。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李朗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捡起那根凭空生出的羽毛,是黑色的,感觉还带着余温。

喜鹊旁边的喜鹊不知什么时候竟从窗户里钻了出去,不见踪影。

乌鸦也跟着沉默了很久,“其实,我是一个刚修炼成精不久的妖兽,之前受了伤被你捡到,就如你之前所见,我没什么恶意的!”它着急的说。

乌鸦变身的人形模样清秀,光看着比李朗小些几岁,实际年龄也不知比他大了多少。不过穿着的衣服略微有些旧了,李朗回过神,细细观察着他的模样。

乌鸦小心翼翼的揣测着他的表情,貌似比之前回温了些,于是继续开口,“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说吧,你想要什么愿望,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帮你实现!”

李朗听着,嘴角硬是不受控制地扯了一个幅度,“先留着吧。”

他挪动步伐,摸了摸乌鸦蓬松的头顶。

其实之前他就觉出几份不对劲。虽然没有养过动物的习惯,可是乌鸦给他的感觉太拟人化了,比一般动物更加聪慧活泼,表现得,就像个人。

一开始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呢,这个世界上难不成还有妖怪了?

没曾想竟然是真的,自己的第六感果真很准,李朗觉得有几份自豪。

李朗的视线又落到乌鸦的身上,“你现在都变成人形了,要不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吧。”

“啊?行啊!”乌鸦附和他。

两人坐在椅子上,开始一起想名字,但是小黑大字不识几个,只能靠李朗了。李朗脑海中飘过很多个选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适合。

“要不叫你乌玄好了?”李朗斟酌着开口,“你看啊,你是一只乌鸦,身上是黑色的羽毛,玄就是黑色的意思。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很会起名字。”

“没事啊,这个就挺好的。”乌鸦没读过书,会说话也是因为活了快百年受的熏陶,分不出名字好赖。

起了名字还不够,它这一身老旧穿着惹得李朗看不顺眼,李朗提议到他去买身好的衣服。最近攒了点钱,手头有些宽裕,买两件衣服不成问题。

李朗带着他去了一家性价比高的服装店,两人在里面疯狂试着衣服。一开始李朗让他自己挑,乌玄绕了几圈,挑出来一堆黑色衣服和裤子。

李朗扶额,“你喜欢的话就去试试好了。”

乌玄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走了出来,李朗摇了摇头,随便瞄了眼上面的价格标签,这金额有点吓人。

李朗决定亲自为乌玄挑。他在角落里看到一件天蓝色的衬衫,颜色清爽,心丝微动,乌玄皮肤白,这颜色估计能衬他。又选了件百搭的黑色裤子,李朗让乌玄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等了一会,乌鸦穿着他搭的衣服站在他面前,李朗觉得不错,是个帅小伙。

“就要这一身了。”李朗把选好的衣服放到收银台上,准备买单。

今天的晚饭不再是李朗一个人吃,乌鸦还是维持着人形的样子,陪他在桌上坐着。

“那你以后会一直变成人形吗。”李朗边吃边问他。

“看情况吧,我觉得还是变成原形自在点。变成人形有啥好的啊,又不能飞,人类的相处还是太麻烦了,我不习惯。”乌鸦拿着调羹,想挑出自己喜欢的菜。

“可是你变成原形容易受伤,例如上次……”

“不会的,上次是意外!”乌鸦打断他,“平时我很少往人多的地方凑,也喜欢往高处飞。”

“你受了伤就会变回原形吗?”

“小伤不会,严重时维持不住法力才会。之前受伤是被人用东西打下来的,那人真是可恶,要是让我见到他一定有他好看!”乌玄恶狠狠地说。

“你还记得那人的样子?”

“当然了,我的记性可好了。要是能够再见到他,我肯定会跟踪他,往他家丢臭老鼠!”

李朗“扑哧”笑了下,转移到他更感兴趣的话题,“那你活了多久啊?几百年吗?或者是你知道自己活了多久吗?”

乌玄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跟他打趣着,“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大概的时间我当然清楚啊,我活了都快上百年了,年纪都能当你太爷爷了。”

“模样可看不出来呢。”李朗端倪着他的相貌,像个长相清秀的后生。

两人又聊了聊天,乌玄变回了原形,叼回李朗给他买过的玩具进了窝。玩了一会,离开窝,飞到了李朗腿上。

“怎么了?”乌鸦叼着一块碧绿的石头,放下来。

“兄弟,送给你,好看不,这可是我在溪水边捡的!我挑了一块最亮最透的!”

“很好看,谢谢。”李朗眼里含着笑,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

“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呢!我以前看过有的人会拿这种石头卖掉!”乌玄继续说。兄弟,你看你这房子都破成啥样了,要是能买个好价钱,换个好点的房子,我也不用睡着睡着被掉下来的墙块砸醒,还得挪窝!

夜渐深,乌玄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李朗摇摇头,催促他去睡觉,“怎么又变回去了,不要再玩了,快睡觉,我要关灯了。”

乌玄乖乖的躺平,趴成一团,却用羽毛遮住了玩具。

李朗当做没看到,“啪”的一声关灯,屋内一片寂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李朗在床上躺了很久,迟迟没有周公来寻,翻来覆去,感觉有点失眠,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它怎么又变回了原形,是因为这里只有一张床不够躺吗?变成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它躺着更舒服一点,还是应该多赚点钱,打工太难挣钱了。手里也攒了点钱,要不改天去摆摊试试吧。

脑子越转思维就越灵活,李朗不想再干躺着,掀开被子下了床。

凭着窗外透过来的月光,李朗摩挲到桌子上,靠一点点光线在黑暗中凝视着乌玄的模糊轮廓。好像变胖了些,乌鸦很乖,安静地像个玩偶。他心思一动,伸手轻轻抚摸着乌玄头顶的鸟羽,唯恐惊扰到流动的空气。

晚安,好梦。他在心里默念着,未曾说出声。

李朗没有再赶他走,乌玄就这么留在他的家里,但它贪玩,每天都会溜出去,一般傍晚时会飞回来,有时候玩野了两三天不见人影。

李朗很好奇他平时都会飞去哪里,萌生过跟踪他的念头。有一次李朗假装出门,其实蹲在角落用东西挡住了自己,暗暗盯着自家的窗外,等待乌玄离开。

待了一会,乌玄窜出来,只留下一道飞行痕迹。李朗觉得自己真是傻了,人类步伐怎么可能跟得上一只鸟。

最后乌玄竟在饭桌前聊天提起了这事,“你很想跟我去哪里玩吗?可我是鸟耶,那些玩法人类不会喜欢的。”

“不啊,我对新鲜的事物都很好奇。”李朗连忙否认。

“算了,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我老家,我老家在大山里,你一定没有去过。”乌玄大大咧咧地笑着,随手把不吃的菜全挑到一旁。

李朗垂眼,“好啊,你愿意的话我随时可以。”接着默默记下了他不吃的菜。

李朗把之前的兼职辞了,打算晚上摆地摊。他观察了几天集市里卖得好的东西,开始干活。

大概是因为选品好的原因,很多人过来买,收入不错。于是他越干越起劲,回家时间逐渐拖晚。

不过今天得早点收摊,因为今晚跟乌玄约好了一起去新开的夜市逛逛。最初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家里那只鸟,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去过,想带着它逛逛新地点。

乌玄得知消息后马上答应了下来。开玩笑,这种新鲜的场地他怎么会错过。

在李朗准备收摊的时候,乌玄已经回到家里了。

乌玄又在旮旯角落搜到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把它照例储藏起来,跟之前的叼回来的玩意堆在一起,像座小山。

正喜滋滋巡视着自己的成果时,基友又从远处飞了过来。基友以前在洋人家里住过,他们给它起了个洋气的名字,叫皮塔。

“你咋又来了。”乌玄跳到它身边,维持着鸟形。

“怕你孤独寂寞冷,专门飞过来陪你,感动吧,还不快谢谢我。”

“废话真多,有事快说!”皮塔飞过来准没好事,乌玄有点不想听了。

“之前跟你说的聚会还记得吧,快开始了你别忘了!”

“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事?”乌玄无语,不过闲事也比坏事好。

乌玄开始跟他炫耀自己最近搜罗到的五颜六色的石块,无奈的人变成了皮塔。

“你之前送给我的这些东西全留在我家。”皮塔用脚点了点石块,“啥时候把这些破烂给我搬走。”

“什么破烂?你这没有眼光的家伙!明明就很好看,我找了好久的!”乌玄扑了上去,跟他扭成一团。

皮塔自然不甘示弱。李朗打开家门的时候,撞见的就是两只鸟打架的这一幕。

他急忙把摆摊时收回来的货丢在一边,直接冲上去用手扯开他俩。

“怎么回事,还打架了?”他举起乌玄,转了几圈没看到有什么伤口,还好没受伤。

“他!他先打我的。”意识到这是在别人家,皮塔的声音弱了下去,缩了起来。

李朗一眼就认出来这只喜鹊,知道两人是朋友关系,上次待在乌玄身边的就是这只黑里夹白的喜鹊,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毕竟乌玄只是暂住在他家的关系。

乌玄委屈地把头凑到李朗手上,喉咙发出噜噜的声音,听着怪可怜的,又用狡黠的余光瞄着皮塔。

“下次别再打架了。”李朗冷冷开口,他的目光落在皮塔身上,似是警告。

“好,好。”皮塔眼珠一轮一轮转着,不会再打了,要打也是出去打。

李朗转移话题,询问着乌玄,“现在去逛夜市吗,你是要变成人形,还是就这样跟我出门?”

乌玄眼珠溜溜的转,“夜市应该有好吃的吧,那我要变成人形!”

它蹦着跳下他的腿,凭空变成了人形。

“什么?你们要出去逛?我也想去!”皮塔也有些跃跃欲试,它也觉得那地方新鲜。

“我们两个去,没你的份,嘿嘿。”小样,刚才跟我打架还想跟我逛街?没门!

李朗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看着乌玄。

“哼,不去就不去。”皮塔冲到窗外,火箭般地飞走了。

夜市里人很多,小贩早就占了位置,开始摆摊,远远就能闻到各种食物的香味。别处还有人卖各种小玩意,现场非常热闹。形形色色的人走着,李朗怕乌玄走丢,紧紧攥着他的袖子。

“放心好了,我不会走丢的。再说了走丢又怎么样,我可不是一般人。”乌玄凑近在李朗耳边,压低声调说。

“那要是走丢了,你要怎么找回我?”李朗问。

“我记得回家的路啊,各自回家不就行了,你不用找我。”乌玄不以为然。

李朗摇了摇头,“还是别走丢的好。”

两人随便乱逛着,走到卖小食的地方时,乌玄走不动路了,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食物。

“香喷喷的臭豆腐哟,给你弟弟来一串吗。”摊主见来了客人,热情的招呼着。

“他不是我弟弟。”李朗看着快流口水的乌玄,要了一份,心里却想着这玩意他估计不吃,不过看他这么馋的样子,尝个新鲜也行。

“给,小心烫。”实在是找不到位置,他俩只能站着吃。

乌玄接过去,小心翼翼的吹着,咬了一口,“哇,这什么玩意,好臭!”

“臭豆腐就这个味。”

“不行,太臭了,我吃不下了。”乌玄本想吐掉,还是硬生生噎了回去。

乌玄把臭豆腐塞回李朗手中,“你要吗,要不试试吧?或许你会喜欢。”解决掉这个烫手山芋了。

李朗看着被乌玄咬过的竹签,应了声好。

两人继续漫无目的地乱逛,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把他俩撞开,那人头也不回地窜出去,李朗甚至没看清他的脸。

正想回头看乌玄时,没找到那张熟悉的脸,才发现他们被人群冲散了。

这里的人流量太大了,一不留神,乌玄竟然不知道走去哪里。

“乌玄,乌玄!”李朗有些焦急,高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眼前都是陌生的,不熟悉的面孔,没人停下来,也没人回应他。在原地等了一会之后,乌玄还是没有过来寻他,他开始站不住了,步伐慌乱地找人。

与此同时,有人在身后捂住了李朗的鼻子。他动作激烈地反抗,不过还是晚了一步,似乎是误吸到什么,他的手脚有些发软,思维不受抑制的向下沉。

李朗觉得眼睛快睁不开了。该死的,谁给我下了迷药,还有,乌玄呢!

“哗啦。”李朗突然被惊醒,脸上湿漉漉的,似乎是有人在他头上泼水。想伸手抹掉水渍,却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整个人躺在地上,只能跟个泥鳅似的蠕动。

制造出来的噪音引得前面的人回头,李朗这时才意识到有三四个人围在他身边,领头那个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你们是谁?我没有钱,绑架我也没用。”李朗劝导着头儿,警戒地望向他们。

“沈大人,你装什么啊。”头儿阴沉沉地笑道,俯身靠近他。

借着月光,李朗看到这人脸上半个巴掌长的疤痕,甚是吓人。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沈大人是谁,我叫李朗,你大概是认错人。”李朗观察着四周环境,估摸是被带到荒凉巷子里了,看不到什么建筑物。周边只有夜间的蝉鸣声,怕是喊破喉咙都没人听到。

“精神很好嘛,有力气讲那么多话,再给他浇一桶水。”头儿突然恶狠狠地盯着。

完了,莫名其妙把人激怒了。李朗不敢再开口,那人身边的跟班又往他头上倒了一桶水。

“罢了,我不陪你讲废话了。现在就告诉我李逸交给你的那份资料在哪里?”那人拽着李朗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李朗被扯得生疼,“什么李逸,莫名其妙,我不认识你口中的人,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李朗有些急了,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净扯些他根本不认识的人。虽说他这名字是随便起的,但他不认为失忆前的自己会跟这种疯子扯上关系。

那人沉默了一会,仅是直勾勾望着李朗,似乎揣摩着李朗的话,没有再继续动作。

“头儿,或许那个传言是真的。”一个相貌年轻的跟班压低声音,在那人耳边继续说,“可能这王八蛋真的失去记忆了,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那人还是抿着嘴,没有开口,一会后,才点了点头,说道:“嗯,先走吧。”

“哎,你们还捆着我呢!”李朗看着他们往外走了几步,在地上使劲扑腾,试图把绳子解开。

“哦,对了,怎么能忘了你呢。”那人转身,歪头,眼神渗着毒,捏开李朗的嘴,灌了瓶东西进去,“本来是打算用在那群人身上的,没想到碰到了你,呵呵。”

李朗只觉有什么液体滑进他喉咙里,神色大惊,疯狂甩起头,挣扎地更加起劲,“你给我喂了什么!”

“那就好好享福吧。”那人甩了李朗一巴掌,跟身边的人走了。

李朗一开始试图大喊引起人注意,过了一会身子竟然燥热起来。

完了,那疯子给我下了药。李朗索性躺平,保存力气,没再引人注意,期望乌玄能找到他。

乌玄找到李朗时,看到他手脚都被绑着,一动不动,赶紧上前替他松绑。

“天呐,谁把你绑成这样了,我找了你好久!”乌玄不会告诉他是因为没有门进。解绳时触碰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些出奇的烫。

“竟然还被人打了,哪个王八蛋干的。”乌玄盯着他左边的巴掌印。

李朗放开他的手,不管不管地扣着自己喉咙,开始催吐。

乌玄站在一旁,默默等着他这番举动。

李朗弄了一会,觉得胃都空了,接着脱下外套绑在腰上,“那人走很久了,先回家吧。”李朗停下来,气息不稳地说。

乌玄把他扶起来,瞧着他微红的脸,“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家里又没药,我带你去医院吧。”人类病起来还是很麻烦的,乌玄对此有体会。

“随你吧,但是你知道医院在哪里吗?”李朗在他耳边轻若游丝地问。

“你太小看我的记性了吧,之前那个诊所的路我记得!”

两人磕磕绊绊,踩着不知种类的树叶,窸窸窣窣地走在昏暗的小路上,一路上都没见着几个人。

乌玄看他走路不稳,本想把他背起来,但是李朗拒绝了。

乌玄记性很好,没一会功夫,就拐到了之前那家小诊所,里面一片漆黑,白色的外墙上贴着张醒目的红纸。

乌玄扶着李朗,“你看下前面写着什么?”

李朗努力辨认着,“有事外出……三天后回。”落款是昨天。

“啊这,那怎么办,附近还有看病的人吗。”乌玄张大了嘴。

“没事,你扶我先回去吧。”

走到一半,不远处有家小宾馆,外表看起来有些老旧,牌匾上亮着红色的光。

李朗步伐停了下来,指着那处,“我实在是走不动路了,你扶我进去。”感觉有些撑不住了,还是让李朗先回去吧。

“啊?行吧。”

交了钱,老板用见怪不怪的眼神瞧着他们,“房间号是208。”

乌玄扶着他进门,感觉他的体温更烫了起来。

宾馆房间里很简陋,有些老旧发黑的墙,乌玄摸了下门把手,还行,没灰尘。

头上的白炽灯透着冷气,乌玄把他扶到床上坐下,“你现在还好吗?”

“我,我没事。”越来越热了,李朗不自觉解着领口的扣子。

“你先回家吧,我今天现在这里睡,太累了。”李朗靠着床头,但是乌玄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径自走到了浴室门口。

“你等等,我洗个毛巾给你敷一下。”进浴室望了一圈,乌玄没找到盆,只能拧开了水龙头浸湿毛巾。

这样应该可以吧,我看别人发烧时都是这样干的。乌玄有些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并将毛巾递到他面前。

“我本来想找个盆接点水的,没看着,只能先这么凑合了,明早再带你去医院吧。”乌玄讪笑说。

李朗眼睛有些发酸,顺着他的意思躺下,把毛巾盖到自己额头上。

“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在这里睡。”李朗又重复了一遍。

“啊,不需要我陪着你吗?我看你挺不舒服的。”乌玄蹲在窗边,俯身观察着他的面色,还是很红,脖子延伸到脸颊,一片潮红。

不用了,你待在这里我更不舒服。两人距离有些近了,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边。乌玄太阳穴旁边的碎毛垂下来,粘了滴水珠,李朗伸手把他抹掉。

乌玄的瞳孔竟然是纯黑的。李朗顺着动作,有丝盼望地凝视着他,单手轻轻贴着乌玄右边的脸颊,微凉的触感。

心跳狂乱不停。

“啊,咋了?”乌玄眼溜溜地转,对他的动作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摸起他的脸来。

“乌玄,我之所以发烧……是因为我之前被人下了药。李朗斟酌着开口。

“啊那你知道是什么药吗?那些人有毛病吧!”乌玄面色大惊。

李朗沉默,点了点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刚准备继续开口,乌玄突然瞪大双眼,猛地起身,甩开他的手,“我突然想到了,附近还有个医生可以找,你先等着,我这就去!”

然后化作原形,像一阵风飘过,消失在窗外。

李朗怔住,等他飞走后才回过神,勉强扯了扯嘴角。是自己逾矩了,乌玄只是一只小鸟,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竟然想让他帮这种忙?还好没有把话说出口。更何况,他们俩都是男的。

甩掉不该有的旖旎念头,他走到浴室里,脱掉衣服,拧开花洒,闭眼抬头,任凉水打在自己脸上,希望可以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全部冲刷掉。

效果不错,把他下腹的火也消退许多。

等等,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会愿意跟乌玄做那种事?李朗觉察出自己变异的心思,盯着墙上浮起的水珠,忘记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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