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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刚刚,那个恶劣的堪比犯罪的吻,超出了霍烟所有的理智。
她唾弃自己,何时变成一个随心所欲的禽兽,竟然没有半点把控能力?
与此同时,卧室床上,蓝苏躺在棉被上反向把自己裹成一个卷。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眼睛在黑暗中沉入谷底。
霍烟是故意的,故意在她反击的时候强吻她。她在用实际行动宣示主权,宣示她永远站在製高点,恃强凌弱居高临下掌控一切的主权。
她告诉她,纵然你有心反抗,但你始终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聪明的掌权者,真的很可恶。
心情在没有开灯的黑暗房间里坠入湖底,除了发现自己永远无法反抗之外,方才的一个画面也让她震惊——
霍烟被她推开时,后脑杓撞墙,头髮在脸上铺开的画面。
人的记忆是破碎的,尤其时隔久远。
曾经在12岁,她护送着价值连城的周朝钱币逃进越南的一座寺庙。那时,她救下一个坐轮椅的女人。但生死攸关,来去匆忙之间她并未记清那人的长相,隻记得她将人扑倒躲过流弹时,对方撞到草地上,也是跟霍烟一样,脑袋撞到地面,半长的头髮如合欢花的花瓣一样在脸上铺开。
或许,霍烟就是那个人,又或许,只是命运交错的一个巧合。
她不可能为了求证霍烟的身份,就暴露自己曾经那段刀口舔血的人生。恐怖、血腥、凶险,就连她自己也不愿回忆。
退一步讲,当年的惊鸿一瞥只有短暂的一帧画面,连记忆都算不上。那是她逃命途中救下的一个生命,应该阳光、温柔、无害,刚好跟今晚的霍烟是两个极端,丈量中间的是无休止的冗长人性。
她怎么可能说服自己,那是霍烟?
二次吻(一)
荒唐的夜晚如滴入矿泉水的黑墨, 无声无息地蔓延开去,渗漏每一个角落。
蓝苏发现, 她越发看不清霍烟了。从前隻觉得是一个城府深沉的残疾商人,如今残疾是假的,她又猜到底为什么会装残,而她知道自己不是蓝二小姐之后,为什么没有质问蓝家,反而替她瞒了下来。
就像川剧,揭下一层面具之后,下面竟还藏着许多,红黄蓝青, 层层相接,除非露出川剧演员的真面目,观众始终无法看清真相。
太多梳理不清的帐目糅杂成毛线团,蓝苏最终在裹成春卷的被子里睡去。
梦中不甚安稳,似乎有人来摸她的头髮, 轻轻用指腹触碰她的鼻子。想睁眼看看是谁, 但她实在太累, 终于还是没能睁眼。
生物钟的关系, 她6点就醒了。
轻手谨慎打开房门,客厅那张长沙发上,霍烟睡得正香。
面朝上仰躺着, 躺得又平又直,交错盖两件外套,大衣盖着上半身, 西装盖着脚,左手放在大衣里, 右手抬起,与脑袋弯曲成三角形,手背搭在额头上,指甲平整的手指松散卷曲着,褪去平日所有的凌厉,像个安静的漂亮布偶。
没有床,没有被子,没有枕头,有些可怜。
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