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只要一口心气在,总归能把日子过好。
赵阿婆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宋大山,以前的大山也是很能干的,村子里哪个不夸自己儿子啊,哎,自从伤了腿以后,不爱出门,性子也越来越不好了。
有些事情平时不想倒还好,一想起来就是止不住地心酸,她揉了揉发涩的眼,趁着天色还没黑透,赶着回家了。
夜色暗了,元香把土窑给熄了后,拿着烧好的成品回到了自己家。
她一直思考卖这玩意的可行性,觉得这可能还真的是一条路。
自赵阿婆无意间提了一嘴自己烧的陶器说不定能卖钱后,元香就把这事情放在了心上。
心里暗暗盘算起来,这种泥烧得成器,又结实耐用,等自己把火候和手艺摸透了,就能做出更多样的器型。
村里人家用的碗、罐、盆,大多是去集市、镇上买的,价钱也得要上几文钱一个。
要是她能自己烧出来,不但能省下自家的用度,还能拿去集市卖些钱。
现在这时候,每一文钱对她来说都是很重要的。
再加上更重要的一点,这几乎是无本的生意,赚的就是纯利,非常适合目前她家里的状况。
第二日一大早,三人便起了身,草草洗漱后,元香先去屋里,轻手轻脚地给依旧沉睡的那人喂了药,见他额头温度平稳,这才放心。
随后,她带着二果、三喜一路去了河边,挖了好几框湿泥背回家。
今天,她将前面洗泥、筛泥的工序全都交给了二果和三喜。
河泥背回时还裹着杂草、细石、砂砾,得先倒进木盆里,用水一点点淘洗。
泥浆在盆里化开,混着砂石旋转成浑黄的水,他们就用手去搅、去揉,把里面的硬石子和草根一点点的全部捞出来。
洗好的细泥沉在盆底,再用筛子舀起来过滤一遍,筛子下面掉落的泥浆细腻如膏,顺着木盆边缘缓缓淌下,发出“扑扑”的轻响。粗糙的杂质全留在筛面上,被他们丢到一旁。
这活儿其实又脏又累,水凉得刺骨,泥浆沾满手臂和衣袖,黏糊糊的难受得很。
但却是很重要的一环,要是这一步骤做得不好,那烧出来的陶器就会粗粝得很。
而且二果和三喜知道,阿姐做这些,是为了烧陶卖钱,有了钱,就不用再挨冻、受饿。
所以两人今日格外卖力,二果甚至用脚踩着筛子边,弯腰筛得满头大汗,三喜的小脸冻得通红,却依旧一勺勺往筛里添泥,生怕落下哪一点活。
元香看在眼里,心里既心疼又欣慰,这日子虽苦,但总算是一家人同心往前走。
从白天到黑夜,三个人几乎没离开过土窑半步,轮流添柴、拨火,整整守了一天。
烟雾呛得人眼睛酸涩,火光把他们的脸映得红一阵、黑一阵,衣袖和发梢都带着焦木的味道。
这次,元香从捏泥坯的时候就格外仔细。她先把捏好的坯子放在膝上,仔细地转动着查看,每逢有歪扭的地方,就用蘸了水的指尖轻轻抹平;边缘若有凸起,就一点点捏匀,直到线条顺滑,摸上去不硌手才肯罢休。
等烧制成型后,她又将成品一个个放在木盆里洗净表面的灰渍。没有砂纸,就捡来细腻的河石,沿着碗口、罐身慢慢打磨抛光,石面摩擦陶器发出轻轻的“沙沙”声,渐渐露出一层温润的光泽。
烧窑的次数多了,她也摸到了一些门道。比如,若烧出来的陶器上有黑斑,那是那块区域温度过高、受热不均造成的;若火焰的颜色转向紫黑色,就得赶紧降温或是抽出几根柴火,或是在窑顶泼上一盆凉水,让热气“嘶”地一声散开。
每一次调整,她都格外留意,生怕功亏一篑。
工序细致,时间自然也多。除去烧坏的,这一整天下来,两大一小也做出了不少收获。
盘子、碗各十来个,盖罐四个,陶盆五个,带把的杯子五个,形状虽还略显笨拙,却比之前规整了不少。
第一次要出去摆摊,她也不清楚眼下什么东西最受欢迎,只能各类陶器都备上几件。
“好看多了哎!”三喜蹲在地上,双手捧着一只刚打磨好的小碗,眼睛亮亮的。
从捏坯到打磨全程都有看着,此刻看着这些花了那么多功夫才做出来的成品,语气里满是发自心底的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