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每天厨房那边送来的一日三餐加夜宵全都是比着萧鸾飞的份例给的,荤素搭配,还时不时地多送上一碟小菜。
针线房的陶妈妈亲自带人给萧燕飞试下一季的夏装,还热情地给了她一些帕子、布头与针线。
浆洗房那边收了月出斋的衣裳总是当天就浆洗、晾晒,第二天一早就把熏好的衣裳第一时间送回去……
零零总总的这些事自然也瞒不过侯夫人殷氏。
殷氏笑着对身边的赵嬷嬷说道,“燕飞这丫头性子变活络了不少,小姑娘家家果然还是得多出门走走。”
本来她还想把何家的叫来敲打几句的,没想到萧燕飞自己轻轻松松就解决了。
“夫人说的是。”赵嬷嬷正在给殷氏捏肩颈,心里感慨夫人还是如从前在闺中那般心善。
殷氏方才看了一会儿账册,肩颈正酸痛着,微微抬头,又示意赵嬷嬷给她捏捏另一侧。
仰首看着上方暗沉的屋顶,殷氏叹道:“这人啊,还是要放开眼界。若成天闷在府里,抬眼就是四方天,自然是谁亲近自己,就听谁的。”
“可只要走出去,就会发现这天地很大……”
说着,殷氏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怀念的微笑。
曾经,她梦想着可以走遍大江南北,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
只可惜……
赵嬷嬷是殷氏的乳娘,自小看着她长大的,自是心疼她,暗叹:夫人太不容易了,这些年困在侯府内宅,外人只看她是风风光光的侯夫人,又岂会知道她的艰难!
太夫人、侯爷、崔姨娘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赵嬷嬷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夫人,二姑娘的事太夫人自有主张,老奴以为您还是别管这闲事了。”
殷氏的目光沉了沉。
今早,她去太夫人那里晨昏定省时,恰好崔姨娘也在。
她还未踏进门,就听到崔姨娘与太夫人在闲聊,说起初一那日太夫人带侯府女眷去皇觉寺上香时,偶遇宫中贵人的事,又说贵人赞侯府的二姑娘漂亮。
施嬷嬷还笑着说什么满京城的姑娘里都找不到比二姑娘模样更好的了,难怪得贵人青眼。
我,才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
“不是闲事……”殷氏淡淡道。
她怎么能看着一个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被人往火坑里推。
赵嬷嬷还想再劝,外面忽然有小丫鬟行礼道:“侯爷!”
接着,门帘被人从外面掀起。
一道颀长健硕的身形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正是武安侯萧衍。
萧衍穿了一件宝蓝色蝙蝠暗纹直裰,鬓发如裁,浓眉大眼,英朗阳刚的面容上似是覆着一层寒霜,一看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下人们在殷氏的示意下低着头退了出去,只留下赵嬷嬷在旁边服侍着。
萧衍一撩衣袍,大马金刀地在罗汉床上坐下,沉声对着殷氏道:“如儿对你一向恭敬,从不逾矩,你今天在母亲跟前那般责骂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衍铁青着脸,横眉冷目地看着殷氏。
“我是训了她几句。”殷氏一挑柳眉,轻飘飘地瞥了萧衍一眼。
崔姨娘跟太夫人跟前说的那叫什么话,简直就跟鸨母似的,殷氏半点面子也没给,进门就把崔姨娘训斥了一通,崔姨娘就哭哭啼啼地走了。
看来,这是找侯爷告了状啊。
殷氏优雅地抚了抚衣袖,眉宇间含着愠怒,语气却很冷静平稳:“侯爷这般来兴师问罪,到底知不知道地崔姨娘要把燕飞给谁?”
“高安,高公公!一个阉人,侯爷也愿意?!”
萧衍一时语结。
他也觉得这件事不妥,他们武安侯府如今再落魄,也是堂堂侯府。
庶女是低微,也是姓“萧”的,他可丢不起这个脸啊。
萧衍当下也数落了崔姨娘一句,崔姨娘委委屈屈地说:“侯爷,妾也是不知该怎么办,这才去请示太夫人……妾又怎么敢私自做主呢。”
“哎,都是妾的错。”
相比崔姨娘的言辞恳切,萧衍只觉得殷氏简直浑身是刺,总是这般的咄咄逼人,话中带刺,完全没有女子该有的温顺婉约。
殷氏现在是在斥责他吗?!
萧衍心口的怒火节节攀升,恼羞成怒地一掌重重拍在茶几上,震得茶几上的茶盅都跳了跳。
“啪!”
萧衍没有回答殷氏的问题,只是冷冷道:“燕飞是如儿生的,她的事不用你管。”
“……”殷氏一愣,微微眯眼。
这不是萧衍第一次说这句话,十二年前,他也曾说过一次。
当时,萧燕飞才三岁,崔姨娘就教她学舞,殷氏看到女童小小的身体被磕得到处是淤青,这才知道崔姨娘的打算,殷氏觉得不妥,女子习舞,有以色侍人之嫌,容易被人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