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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疯子。”他皱着眉头小声骂了句,语气里半是提醒半是嘲讽,“但愿你在进入监牢后,还能继续保持这样的兴奋。”

假如是故意伤害罪入狱,他不会再回到之前的死刑牢狱,而是会被投放入普通的监牢区。普通监牢似乎没有单人间,敏锐地从他的话里觉出来,自己的室友大概率不是善类,时灼轻轻勾了勾唇角,余光掠过他虎口上的黑蜘,最后停在自己手环的编号上。

他虽然已经不再是死囚犯,但编号仍是07755没有变。不认为这单纯会是个巧合,时灼立刻就想起了唐唯。跟随李承朝普通监牢的方向走,时灼故作殷勤热忱地套近乎:“李警官,唐警官最近还好吗?上回他还说过要请我喝酒。”

“唐警官?”李承头也不回地接话,“这里没有姓唐的警官。”

“没有吗?”时灼的语气有些困惑,“他说他叫唐唯。”

“你是说唐监区长?想和唐监区长攀上关系,你这种刚来的还早了点。”李承开始嘲笑他异想天开。

时灼落后于他身后两步,闻言饶有兴致地扬扬眉。唐唯在监狱里的职位果真不低,竟然还是掌管监区的正监区长。

这里的狱警工作区域划分独立,李承似乎不清楚死刑监牢的事,也不知道他曾经在那里面待过。

“不就是个普通的监区长吗?李警官,帝国皇太子你认识吗?”时灼愉悦不已地哼笑出声,随即神神秘秘地压低嗓音,“就是帝国皇室尊贵的继承人,还亲自用手替我解决过需求。”

“……”

“疯子,”李承回过头来白了他一眼,“做梦也要有个限度。这话如果被有心人听了去,你进的就不是普通监牢了。”

时灼没有理会他的斥骂,真就似做白日梦的疯子那般,在冗长幽静的铜墙铁壁甬道里,语调悠然懒散地哼起歌曲来。

监牢区域按大写字母排序,他被分到了普通监牢的f区。这会儿正是深夜睡觉的时间,牢房中来了个年轻好看的囚犯,f区如同白日般热闹吵嚷起来,纷纷都从床上爬起凑到门口看。

有了前一次入狱的经验,习惯了被他们当成猴子看,时灼不慌不忙地记下他们的脸。李承敲着警棍挨个教训,普通囚犯到底不如那些死刑犯疯,很快就在李承的警告里恢复了安静。

唯独有个留寸头黄毛的年轻囚犯,李承从始至终都没有朝他挥过警棍。猜测对方大概是有些家世背景,当黄毛隔着牢门栏杆冲他吹口哨时,时灼主动停在他的监牢前笑着开口:“我好看吗?”

“好看。”黄毛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他,眼底浮起几分欲念与野性来。

时灼闻言,漫不经心地朝他勾勾手指,“想和我接吻吗?”

黄毛兴奋得瞳孔微微一缩,用力将脸压向牢门栏杆回答:“想。”

“那你就想着吧。”时灼骤然抬起一只手伸入栏杆间,抓住他的短发用力往栏杆上撞,“如果是皇太子求我和他接吻,我兴许还会认真考虑一下。”

“至于你这样的,”时灼松开他的头发收回手来,懒洋洋拍了拍手心里的灰尘,“我看还是算了吧。”

听闻他这样大放厥词的话,李承又在心底骂了句疯子,随即才冷声提醒他继续往里走。

与李承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这里其他看热闹的囚犯。他们大多是一辈子活在边境小城,只在新闻报道中见过皇太子的人,待李承领着时灼从他们面前离开以后,就在背后给他贴上了“漂亮疯子”的标签。

时灼最后被分到了尽头那间牢房里,但意外的是他没有在里面见到任何囚犯。打开门以后李承也有些诧异,随即才回想起什么般嗤笑着朝他开口:“算你这几天走运,弗雷德被送去关禁闭了,要下周才能放出来。”

抬手将时灼推入牢门里,李承就锁上牢房离开了。时灼站在原地没有动,先是观察了一眼整间牢房,确认上铺的被子没有人动过后,才脱鞋动作利索地爬上去睡觉。

有了此前在监狱中生活的经验,时灼一觉安稳睡到喇叭声响起。

昨晚就看过牢房墙上的作息表,普通监牢的作息比死刑区麻烦许多,不仅需要早起整理内务卫生,还要出门列队集合进行晨跑,每天的集体劳动安排得非常满,相比之下自由放风时间非常短,近乎二十四小时生活在狱警的监管下。

但也比整日关在死囚监牢中,连出来活动的时间都没有好。军校与军队中的内务检查,远比监狱里要严格得多。时灼应付起来轻轻松松,晨跑对他来说更是不在话下。

食堂的早餐需要靠自己抢,晨训完成快的人甚至有水果,落在最后的人连馒头也没有,只能饿着肚子去等中午的饭。

新人初来乍到多半抢不到早餐,尤其是像时灼这样脸蛋长得漂亮,实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物。许多人都等着看他的热闹,不想时灼不但吃到了早餐,甚至还拿到了最后一块西瓜。

他独自端着餐盘坐在角落里,餐桌位置虽然不起眼,但半小时的早餐时间里,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从未消失。所有人都在打量与议论他,嘈杂人声里隐约可以辨认出,诸如“皇太子”和“漂亮”此类的字眼。

时灼佯装耳背没有听见,视线遥遥穿透走动的人群,落在昨晚垂涎他的黄毛身上。晨跑时黄毛落后他好几圈,早餐时间也是最后那批进来的,可黄毛还是得到了丰盛的早餐。

帝国上级阶层的尊贵特权,在监狱中也体现得淋漓尽致。黄毛是什么身份背景,他暂时对此不得而知。但经过昨天那重重一撞,对方依旧没有就此放弃。

在时灼端着空下来的餐盘,目不斜视地从他桌边走过时,黄毛视线如狼般盯着他开口,“时灼,”对上他转过来的那张脸,黄毛情难自抑地低声赞叹,“昨天晚上你好辣。”

时灼眯着眼睛看向他额头,那里还留着昨晚撞出的伤疤。可黄毛好似感觉不到疼痛,脸上也不见丝毫恼火痕迹。

断定眼前的人可以接近利用,时灼从他面前俯下身淡淡开口:“是让你额头火辣辣的那种辣吗?”

见他主动和自己说话,黄毛面上露出喜悦来,“像又不像。”

将端在手里的餐盘放下,时灼盯着他的额头看了一秒,半晌眼尾轻挑露出春水笑意,缓缓伸出修长漂亮的指尖,要去抚摸他额头上红肿的伤痕。

黄毛一动不动地坐着,甚至还将眼睛闭了起来。

指腹即将触碰到他额头的那一刻,时灼忽然心情复杂地停在了半空里。

就在两秒种以前,他还在心中告诉自己,只需要像对着莫森那样,和眼前的人做戏就行。分寸他也把控得很好,只是假意摸摸对方的伤痕。

可不知道怎么的,他的手像是僵住了,好似连往前挪动一小寸,也有边界阻隔难以做到。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与莫森军部晚宴上做戏的情形。

那时的他才与莫森认识不久,也没有怀疑过莫森就是皇太子。但即便是如此,在与莫森做出亲密伪装时,他也从未从对方那里感到过,这份疏离与陌生的边界感。

他早就该察觉到的。

时灼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迟钝。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

黑痣

时灼没有摸黄毛额头上的伤,而是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顶,“收起你那赤裸裸的眼神来,”他压低声音漫不经心地警告,“否则我会忍不住在这里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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