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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替嫁

 

虽和迟央淮句句噎人的样子不太一样,不过有语调加持,总能误打误撞地进行伪装。

好比沉千海这样敏感言语又一点即通的人,相处时间过短,平时说不上几句,便有些拿不准了。

“小瑜,今晚来我书房一趟。”沉千海此话一出,沉妙瑜自然是知道做了如何决定,但她还想要最后吃一颗定心丸,于是撒了个乖,“那爹爹,这个婚事——”

沉千海也把态度摆明,“与严家的那桩婚事,我会去退的。”

“等等——严家,是京师那个严家吗?”听到“严家”两个字,姜落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京师只有一个严家。”沉千海见她神情不对,凝眉一想,“莫不是和姜姑娘要找的家人有关?”

姜落老实点头,“是的。但,没事。”这门婚事是要退的,不能随便拉人下水,她刚刚应该忍住的。

关于‘严家’这件事,是姜落偷听到的。

姜落刚被收养的时候晚上是睡不着的,会悄悄蹲在院子里的角落处,呆呆的抱住自己,一动不动。游席知和姜莲发现后,就要哄着她去床上睡,越到后来,她便会假装自己睡着了,其实直到现在她的睡眠障碍也没什么好转。

姜莲晚上悄悄交代他们——万不得已之时,才能去找严家帮忙。

这种事一旦让姜落知道,那就是铁了心直奔而去。送姜落出门的那天,姜莲欲言又止还是止住了,只是告诫她,路上要是遇到了姓严的人,一定要离他们远点。

姜落眨巴眨巴眼,懂了——严家没好人。

可惜,她偷偷听到了前面的话,最是不忌讳这些。只要能找到师父和哥哥姐姐,其他条件都可以忽略,可以说她一出门就是奔着严家去的。

京师严家,虽不是皇亲国戚,却也是叫得上名头的。要不是婚事讲了三年都没有着落,要不是严佑所指,这也不会落到沉家头上。

蒋蓉每每打着‘合人心意’的旗号,而最终人选仍是她定,可结果一直未能如愿。

于是她动摇了,也该动摇了。

“真的没事吗?”沉妙瑜担心地看着姜落,关切询问。

“没——”

“哟——沉老爷这不是在吗,怎么能存心把客人晾外头呢?”吵吵嚷嚷的刘媒婆进来了,是被下人一边拦着一边硬闯进来的。

严佑的婚事由蒋蓉一手操办,在这方面上,就算是交给严佑安排的琐事她也会过目,媒婆更是由她亲自挑选,断不会泼辣野蛮毫无礼数——要知书达理,谈吐文雅,一个媒婆虽代表不了严府,但细究起来也有些说头。

然而三年的时间磨掉了她的锐气,她开始怀疑这儿的风水不好,那儿的寺庙不灵,最后妥协下来,狠心换了个媒婆——俗话说高手在民间,经由各方举荐,也就换成了现在的刘媒婆。

刘媒婆等了半天不见人来,心觉不对,便知沉千海定然是有了动摇。她找准了空隙就往府里钻,扯着嗓子叫喊,什么言而无信背信弃义一通胡叫,一副誓要让外边人都知道的样子。

沉家能养出沉妙瑜这样的孩子,府中的氛围自然要偏亲和些,偏厅的下人不会随意动粗赶人。毕竟前些日子自家老爷又确实答应过她,只怕她添油加醋的坏了自家老爷的名声。

沉老爷眉头微蹙,朝下人摆摆手,“不要什么人都随便放进来。”

刘媒婆听见这话顿时就不乐意了,颇为神气地整理了自己刚刚被抓得凌乱的外褂,装模作样地打理发髻,还认真别了别头上戴的那朵假的牡丹花。

她阴阳怪气道:“沉老爷,您说这话可是生分了——谁不知道那日是您亲口答应小人的,这可不是小人一张嘴说出去就有人信的——小人是怎么进的府,又是怎么出来的,街坊邻居可都瞧着呢。沉老爷,小人知道您舍不得女儿,令爱又遭此一劫,所以一直不拿庚帖来小人也没说什么,小人不是那不懂人情的。可蒋夫人急着等小人回话呢,小人这才慌慌张张上门来了。怎么看如今的架势,沉老爷您是想靠这未交付的庚帖提裤子走人不认账呐,真当是嫁女儿随随便便!以后哪家还敢上门提亲呐——”

沉千海低估了刘媒婆添油加醋的本领,一时间哑口无言——为人父母哪愿意让外人随便说子女的闲话。

更何况,这闲话还是自己惹出来的。

沉妙瑜坐不住,“胡说八道!你这妇人好生无赖,怎么能张口就来!”

刘媒婆上次说媒是单独和沉千海聊的,自然不认得她,何况要是沉妙瑜在场,肯定要当场生吞活剥了她,那不可能不会印象深刻。

现在这里站了两位,皆是华服在身,沉家又只有一个女儿,刘媒婆分不清谁是谁。大户人家的千金哪是说见就见的,就算见过也不能拍着胸脯保证她就是谁谁谁家的女儿,只能靠着画像咂摸。

“这位小姐,您说话可要仔细了。”她不清楚这人的身份,不敢轻易冒犯。这桩婚事若是谈拢了,那她极有可能是未来的严家二少奶奶。

“你——”沉妙瑜刚要上前就被人拦住了。

“什么婚事,竟然连我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知道。”听到小厮的话,梁芸梦着急赶来了现场。她现在只有一个办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少了任何一个都不行。

只要一口咬定这件事她不知情,那便不作数。

花花肠子绕了几绕,刘媒婆看出了梁芸梦的意图,开始装模作样,“什么?夫人您竟然不知道?!天呐,沉老爷要是把女儿的事情放在心上,怎么会这么些天了都不和您商量?难道要盲婚哑嫁不成?这不能吧——还是说,您二位这是打算合伙起来诓一个老婆子?哎哟喂!沉家不会这么仗势欺人吧——”

这古怪的语调让人恨不得抓起来打。

姜落见惯了乡野里的泼皮无赖,并不感到惊讶,对于此类话通常是左耳进右耳出,对于此类人通常是不作理睬。

但沉家不行。别人是无赖,他沉家不是。

如果沉千海没有答应的话,一切都好说,可惜事情已经发生,刘媒婆又是如此强势。

刘媒婆见两人面色难堪,心头得意,她知道这些大户人家最是要皮要脸,但不能逼得太狠,他今天会给她一个媒婆面子,完全是因为严家压他一头。

“看来您二位还需商议啊——那小人明日再来要一个答复,这样也好给蒋夫人一个交代。小人退下了,不劳相送。”刘媒婆说完,溜得比那耗子还要快,她可不指望他们会客客气气地送她出去。

沉妙瑜看着远去的背影又急又气,“严家严家,他严家是镶金了么!”

经过这个场面,姜落对严家没有好人这个定论又多了几分肯定。她一向思路简单,不沾人情世故,不会考虑一切对自己有利的因素。

“如果你们愿意冒风险的话,我可以代替小瑜嫁过去。”

这办法甚至不需要她动脑筋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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