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倾风站在窗前,朝外张望,随口问:“杨晚吟具体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两个才十多岁的小姑娘都没回答,许是被倾风先前的凶相吓住,不敢与她回话,无辜地看着对方,想让对方先开口。
倾风等了会儿,不耐烦地敲敲窗台,左边那人才细声答:“不知。”
倾风又问:“她失踪前面容是否有什么变化?”
小姑娘张张嘴,迟疑数息,还是心虚气短地说:“不知。”
“这到底是不是杨晚吟的屋子?”倾风想起杨父说过的话,在对方开口前先行警告了句,“你们要是再说一句不知道,或是敢说谎,那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两位小姑娘吓得汗不敢出,对视几眼,才细若蚊声地道:“是。这是杨姐姐的屋子。”
袁明跟谢绝尘在翻查房间的角落,分出心神去听几人的对话。
倾风踱步一圈,在圆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翻开倒扣的杯子,才发现壶中没水,悻悻放回去,问:“还有呢?”
两个小姑娘只发着抖,不敢抬头看倾风的眼睛,也不出声。
倾风今日扮了黑脸,只能继续吓人,冷笑道:“要我问一句你们才肯说一句?还含糊其辞。本是念你们年龄尚小,不愿为难你们,可既然你们如此好赖不分,我也只能用些别的手段。想见识见识吗?”
先前说话的姑娘忙弯腰道:“几位先生,杨姐姐不常出去待客,崔氏的公子半年前花了大价钱包下杨姐姐,所以就算她整日关在屋中,或是随着崔公子出门,也无人敢说什么。我二人并不专门伺候姐姐,平日只帮着送送东西,是真的知道不多。”
倾风一愣:“什么?崔二郎,跟杨晚吟?”
那小姑娘嚅嗫着道:“确……确实如此,不敢欺瞒先生。崔公子不进咱们桂音阁,从来是遣马车来接杨姐姐出去见面。崔家人许不知道此事,但杨姐姐私下与姐妹们提过。”
她回头扫一眼,确认无人,放低了声音,将这些众人都知晓的细节说出来:“杨姐姐与崔公子刚失踪时,大家也以为她是被城里的妖怪掠走了,担惊受怕好几天,可后来分析又觉得不是。因为杨姐姐失踪的那两日什么动静都没有,便是住在隔壁的姐姐也没听见任何声响,所以我二人隔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她不见了。若真是妖怪,为何只伤她一个?”
倾风怪道:“你们没给她送饭吗?”
小姑娘说得流畅起来,舒出那口气,不再一直僵硬着身体:“那段时间杨姐姐心情不好,经常不吃晚饭,有时早饭也不吃。我们几次去敲门,没有回应,还以为她又出去见崔公子了,不敢多问。后来听闻崔公子失踪,才知道她人是真不见了。”
另外一人想了想,跟着道:“不过,杨姐姐这几个月来,脸好像确实有点变化,还叫人将她屋中的镜子都给拿走,一直拿面纱遮脸。只是我们二人不敢细看,其他人又与她见面不多,所以不好确认。其他姐姐说,可能是杨姐姐瘦了,或是被人哄骗,用了什么古怪的方法保养结果弄坏了脸。叫我们不要多想,更不要打听。”
倾风右手搭在桌上,手指来回敲击,整理着思绪。见她们确实没什么可以再补充的了,便让她们先去门外等候。
谢绝尘阖上门,手指贴着门缝往下划了一道,留下一排齐整的黑字,隔绝外面的声音。
他回过头,玩笑了句:“倾风师姐,果然厉害啊。”
倾风笑着应承:“那是自然。”
三人没多闲话,一同检查屋内的陈设,看还能否找到杨晚吟留下的线索。
倾风粗糙地扫了一圈,爬到松软的床上,去翻被褥下的边角。准备下去时,察觉墙面有些奇怪。
她隔着纱幔,去摸墙上的痕迹,发现上面是一个深深的掌印。看大小是女人的手,但看深度,得是极大的力气,或带着内力轰去才能留下那么完整的形状。
倾风来回比了比,正要招呼另外两人来看,才发觉屋内不知何时没了动静。连正常人的呼吸声也消失了。
她转过头,身后空空荡荡,了无一人。
房间门窗紧闭,门缝上亦没了谢绝尘留下的蝇头小字。
竟是在不知觉间,被拉进了幻境。
剑出山河
(“酌泉师姐!他要杀我!”)
倾风戒备地挪动到床沿, 半蹲蓄势,视线来回搜查数圈,目光可及之处并未发现任何危险。
她脚下轻蹬, 如野兔般轻盈前跃,落地时动作矫健地在地上翻滚一圈,与雕花木床拉开距离,并伏低上身,趁机朝床底张望一眼。
只有一层积落了许久的灰,以及几个盛物用的木箱。
木床晃动着发出刺耳的噪音, 倾风对着虚空试探叫道:“喂?”
无人应答。
她拍拍手站起身,沿着墙边缓步走动,顺道从案上摆放的花瓶里将一根半开的桃枝抽出来,用以挑开床边遮挡视线的垂帘。
待她将屋内整个转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寻见,只有满腹疑团。
这幻境若真与那大妖的妖域有关,总不能对方煞费苦心地将她拉进来,却什么都不做。
倾风将那脆弱的桃枝当是短剑,忖量时随手挽了个剑花。绯红的花瓣洒落下来, 被她剑风一道扫开。
要说这世上,将胆肥的论资排辈, 那么敢将倾风拉进妖域的绝对得在前三。
只是不知怎么,自打出了界南, 她与幻境就颇为有缘。
倾风走到窗边等了等, 还是不见那大妖出现, 独留她一人在这儿疑神疑鬼, 显得莫名愚蠢。
她起了燥意, 一脚踹翻面前的木凳:“喂, 你要唱戏,也不能光摆个台子吧!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可就出去了啊?”
照旧是万籁俱寂。
倾风深感乏味,哂笑道:“想困住我?你这破幻境,能容得了山河剑的剑意吗?”
她一掌推开中间挡道的木桌,腾出一块空地,提起手中的桃枝,挥出自剑意中领悟出的一套招式。
细枝斜掠,视野中的画面如同被某双无形的手抓取了一把,怪诞扭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