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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林别叙笃定地道:“不可能。”

他甚少用这样的语气,不过既然敢说,定然有所依据。

谢绝尘见她们不懂,帮着补充道:“即便是同一种族,修炼成妖,因天资不同,所擅法术也各有不同。千百年来,能做到渐虚隐实,化形为影的蜃妖,只出过一个。刚死就再出一个,世上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天道也会制约。”

“哦……”倾风夸道,“谢小师兄,博学多识嘛。”

林别叙转过脸来:“嗯?”

倾风耳边蚊声阵阵,挥手赶了下,问:“怎么?”

“我说话多,你嫌我烦。我说话少,你又不满。”林别叙抽出腰间的折扇,一把打开,“倾风师妹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倾风顺手抢了他东西,无谓笑道:“那你确实是该反省。”

两位弟子已将土坑填平,重新插了几炷香摆在坟前,礼貌念叨几句,四方神佛都提了一遍,挑着灯起身。

倾风活动了下肩颈,摇着扇子道:“回吧。”

众人操劳一夜,回到刑妖司已有倦意。

弟子们都未休息,懂事地给他们烧好热水,理好客房。

夜来风雨,晓烟轻寒。昨日还有些暖意,今晨就被冷风冻醒。

倾风从床上坐起,透过半开的窗格看院中的景致。

枝头一簇红杏又开,院内人声沸扬,昨日刚被她念叨过一句的柳随月一路从远处跑来,踩着未干的水渍,比春光还要喧闹,大叫着道:“倾风!倾风!”

倾风刚穿好衣服,她便将脸从窗口探了进来,兴奋喊道:“我来啦!”

“知道了。”倾风抬手压了压,问,“你怎么会来?你们也抽到董小娘子的案子了?”

“不是,我们抽到的是崔氏和杨氏的失踪案。”柳随月趴在窗台上,捧着脸激动问,“怎么?你们知道线索吗?”

“线索是没有。”倾风走过去,好奇问,“你们谁抽的签?不可能是你吧?”

“阿财啊!他那双脏手非要抽,选了个这么远的地方,我以为这次要倒霉了,没想到来了刑妖司,他们说你们也在!”柳随月大笑道,“没想到阿财也有否极泰来的一天!”

倾风面露同情,弯下腰,给她展示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柳随月惊吓道:“怎么回事?你和谁打架了?”

“此地大凶。”倾风告诉她,“城里闹鬼。”

剑出山河

(你可知这家人去哪儿了吗?)

柳随月听她吓人, 高呼一声“怎么可能!”,便绷紧一张脸跑去找别的弟子求证去了。

倾风洗漱完走出房门时,年轻弟子正在前厅, 拿着昨晚那半截断裂的锄头给她讲女鬼夜游持刀伤人的故事。几位巡街散值的师叔顺道也在旁听。

柳随月满脸的聚精会神,冷不丁冒出一句:“鬼杀人怎么还带刀啊?这也有人相信?”

弟子急得辩解:“鬼杀人怎么不能带刀?你见过鬼吗?没见过那自然是什么都有可能的!”

倾风没见到谢绝尘跟季酌泉,吃过早饭,独自去了董氏小娘子家。

昨夜幻境中出现的地方她还记得,恰巧晚上同是下了一场雨,石墙根底的青苔与含雨开放的春花都与镜中相似, 只是颜色鲜亮几分,花草又长高了半指。

这一片的地势偏矮,雨水汇聚在巷弄的低洼里,湿软的泥土上留有数排清晰的脚印。

那痕迹途径董氏的大门时,远远绕开半圈,紧贴着对面的墙根行走。

还有一排新鲜的脚印是从屋内出来,一大两小,该是在她来前屋主出门去了。

老旧的门扉似乎一推就倒,倾风缓步过去, 打算直接翻墙入内查探,靠近后听见里面有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于是后退一步,屈指轻敲, 却不见有人出来。

里面的人也停了动作, 像在故意等她离开。

倾风猜留在家里的应该是个孩子, 不敢独自放她进去, 便准备重走旧路做一下梁上君子。“嘎吱”一声, 旁边的木门先推了开来, 一年轻妇人探出头问:“你要找谁?”

倾风还没回答,她打量过倾风装扮,又说:“是刑妖司的先生吗?”

很快再跟一句:“人不在家。”

倾风放下刚提起的衣摆,热情叫了声“阿姐”,笑着过去问她:“你可知这家人去哪儿了吗?”

妇人原对她警惕,见她态度和善,甚至有些亲昵,局促地捏紧了衣裙,回道:“先生客气了。这家阿嫂带着她的两个女儿去前街的浆洗房了。前脚刚走。”

妇人惋惜道:“可怜了他们家二娘,无辜被人害死还成了厉鬼,现下城里都怕,浆洗房的掌柜不敢再招她们一家做短工,几个孤儿寡母哪里能有饭吃?只好带着孩子过去缠了,看能不能再找点事情做。”

倾风脸上笑意沉了下来,维持不住,抿了抿唇,皱眉道:“掌柜的为何不要她们?不过是洗个衣服而已。怎么,还要挑圣童啊?”

妇人半倚着门,一手抠着门板上的裂缝,低着头道:“传言说得难听,说二娘是被活活累死的,怨气才那般大,死了都不肯走。送衣服去浆洗房的有好些是富贵人家,怎么敢沾这晦气?”

她窥觑了下倾风的脸色,没瞅出藐视的意味,不像往常来的其他人,便壮着胆子多说了一句:“您也别觉得阿嫂是不心疼女儿,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钱。二娘她爹以前沾了赌,现下还欠着大笔钱,自己是死了个干净,债都留给了妻女。要不是刑妖司的人帮着二娘落了葬,还送了口棺材,怕是只能草席一裹直接埋进地里。”

倾风听得百味杂陈。世路辛酸,多少就系在一个“钱”字,骚人墨客说它是黄白铜臭,不知穷人视之为骨血。眸光游转,追着天空一抹黑色。

一只燕子低斜飞入董氏的院墙,屋檐角落是它刚筑的泥巢。支离的木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动,是有人小心将耳朵贴在门边上偷听。

她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问:“那董小娘子遇害前,与什么人往来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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