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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有猫?可是将军府向来守卫森严,说夸张点儿那就是连苍蝇都不多见,哪里来的猫儿狗儿?不过也正因着未曾见过,才越发的让人好奇。反正也是无聊睡不着,佩玖便干脆掀了被子起身,走到茜窗前将窗子轻轻推开。

一阵香风送入窗内,夜里的风儿丝丝凉,伴着泥土和花枝的清香,令人头脑一灵,格外舒爽。今晚的月亮又圆又大,连院子里的地都照的比平日里明亮。

佩玖看到,在院里一个高架着的花盆儿下,一只小小的猫儿瑟瑟缩缩的趴在那儿。月光映在它雪白的皮毛上,就像一只月宫里的玉兔。

可怜这小猫儿大约是还未满月,就孤零零的落在这座院子里。看着它,佩玖竟想起了初来将军府的自己,何尝不是这般弱小怯懦的寻个角落缩着?

想及此,佩玖心下更添怜惜。她推着窗户四下眺了眺,尤其是隔壁的玉泽完。见那边的灯早熄了,且无半点儿动静,佩玖便轻轻放一窗子,将门闩打开,悄悄溜出屋。

她蹲下将小猫儿拾进手里,她的手本就小巧,可那猫儿却也能四脚站好,一边怂得打哆嗦,一边歪着小脑瓜瞪她。佩玖不由得失笑,这小家伙太小了,太可爱了。

佩玖起身,打算将这小东西抱回屋里暖和暖和。可当她低头看着猫儿傻笑着转过身去,那笑容瞬时僵在了唇边。她缓缓抬起头,果真是最坏的那个猜测。

如果可以选,她觉得站在眼前的就算是个深夜入室的采花贼,都比穆景行来得安全。

“大……大哥,这么晚了还没睡……”佩玖客气的打了声招呼,企图蒙混过去。

她心下尚存有侥幸,想着穆景行那日仅是以酒壮胆,那么即便他的心思动摇不了,可至少他不吃酒时能冷静一些,矜持一些。然而很快,她的这丝愿望便破灭了。

打完招呼的佩玖抬脚想溜,穆景行一把扯住她的胳膊,“这两日为何总躲着我?”

佩玖用力阖上了眼,暗暗心道完蛋了!这猫儿,八成是个托儿。

“你害怕什么?”说这话的时候,穆景行伸手勾上了佩玖的下巴,迫使着她抬起头来面对着他。

佩玖蓦地睁开眼,知道逃不掉便只能应付,她脸往右侧倨傲的一摆,甩掉了穆景行的手,同时暗呛一句:“大哥今晚没吃酒吧?”

沉默了半刻,穆景行语气低沉的反问道:“你当我那夜掏心挖肺所说的话,只是酒后荤言?”

佩玖从这语气中听出了失望之意,便不敢再激穆景行,只转过头来诚恳的望着他,好言相劝:“大哥,今晚您没醉,玖儿也想对您掏心挖肺一番。”

听闻这话,穆景行敛了先前的那些失落之色,幽如深潭的眸子瞬时点亮,眼尾噙着期冀:“你说。”

望着穆景行,佩玖简单捊了捊思绪,便将这几日的心中所思如实道来。

她垂下眼睑,声量柔和而低细:“大哥,说起来佩玖和母亲皆算是苦命之人。佩玖自四岁便没了亲爹的疼爱,母亲带着我这个拖油瓶独自撑了半年。爹离家前,将仅有的田地给了亭长,那半年间我们过的是缸中无米锅中无粮的日子,还时不时有杀手登门,可想而知,那是怎样的无助!”

哽咽了下,佩玖抬手拭了拭腮边的泪,继续道:“娘的名字里有个‘菁’字,菁即水草,随波逐流,漂泊无依。可是娘何其有幸,结识了穆伯伯,有了怜她疼她的人,也给了佩玖一个安稳的家。”

湿凉的夜风吻过脸颊, 那滑落的泪珠儿给肌肤带过一阵寒气。

佩玖抬起头来, 春雨新洗过的一双杏眼凝向穆景行:“大哥从小有个安定的家, 有父亲, 有亲妹妹和两个堂弟, 佩玖于大哥只是个半道插入的别人家小孩儿。可是于佩玖而言, 不论是父亲, 还是大哥,还是樱雪她们,都是再圆佩玖一个家的人……”两汪清泉在眼眶里来回打着转儿, 就是倔犟的不肯落下。便是如此,才更显楚楚可怜。

“大哥惊才风逸,高贵清华, 自有这世上最美最好的女子来般配。佩玖自问, 便是没有父亲母亲这层阻碍,也是高攀不起的。大哥在佩玖的心里, 如皓月高悬, 只可抬头仰望, 不可贪心撷摘。佩玖恳求大哥, 做个一世照亮我的引路明月, 不要毁掉我心中最崇敬的……”

“唔——”不及佩玖先前的那话说完, 穆景行猛的一倾身子将她吻住!她低而无力的发出一声轻吟后,旋即便被那强势的吻袭晕,甚至一时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她的手不自觉的垂下, 那小奶猫灵活的一蹬腿儿, 轻跃到了地上,重又钻回花盆下的阴影里,圆溜溜的一双眼睛瞪着堵在它面前让它无路可逃的两个人儿。

穆景行既像疼佩玖,又似罚她,餍足后撤回身子,双手满是怜惜的捧着佩玖的脸蛋儿,“我不会毁掉你任何东西,只会给你更多的爱。以前是兄长的疼爱,以后还会有夫君的宠爱。我也一样会照亮你,且会亲携你手,共走未来路。”

说到这儿,穆景行握着佩玖的手捂到自己胸口上,让她感受那欢舞有力的心跳,眼中流露出一抹哀伤与坚持:“玖儿,我不是天边的皓月,我是你身边活生生的人。我不需要你的仰望,我只需要你的眼里时时有我。”

佩玖慌乱的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圆瞪着眼望着穆景行。若说那夜,她还可以拿他吃醉了酒情绪不受控来安慰自己,然而今夜他清清醒醒,心开目明的又做了一回这种事!

慌乱过后,佩玖垂下了头。她知道这会儿自己的脸颊烫得历害,定已是红的夜色都藏不住。可她这个不自然的小动作,却落入了穆景行的眼里,他不依不饶的捧起她的脸蛋儿,强迫她对他对望,同时咄咄逼人的言道:“你若当真不喜我先前那样对你,此时不该是羞怯,而该是羞愤。”

“我……”佩玖正欲开口辩驳,却又被那贪婪的唇舌迎面堵上!只是这回,无论是嘴上功夫还是眼神,穆景行都不似先前那般客气。

他冷冷耷拢下眼帘儿,半露的黑瞳中闪着寒芒,周身散发的威压将佩玖欺迫包围!与之不相匹配的,是他那强烈而炙热的深吻,带着丝丝挑衅,霸道的吐诉着他的占有欲。

穆景行用眼神让怀里的人儿明白:她是他的,这辈子也只能是他的。

佩玖又推又捶的挣脱了半天,腰身在穆景行那双大手的钳制下扭动不了分毫。她想要喊来香筠,那么近,哪怕她能喊出一嗓子就能将人引来。可每每启唇,不及发出半点儿动静,就被穆景行侵袭的更深!

最终佩玖无力的阖上双眼,彻底认输了。

上回的事后,她辗转两夜睡不好,一直在思索当时的应对是否欠妥当。若是她当时不那么激穆景行,不逃不躲,冷静且真诚的与他沟通,会不会就让他找消了这股子邪念?穆景行喜好狩猎,兴许他就有种原始的本能,猎物越逃,他越有兴致!

故而想通这些后,佩玖便暗暗下定决心,若是再遇那种情形,她定不再一味抗拒,而会冷静冷静再冷静的好言相劝,将大哥在她生命中的意义及她对大哥由心的尊敬皆说与他听!是个男人在听了这些掏心的话后,应该都会放手了,且会因之前的自私而自惭形秽。

然而佩玖今日试过了,穆景行不吃这一套。如今她咬也咬过了,沟通也沟通过了,奈何穆景行软硬不吃,单单只吃定了她!

承着他的肆意,佩玖欲哭无泪。明明心下绝望的要死,可先前掏心挖肺时哭的太历害了,这会儿泪好似流干了。

在穆景行终于满足后,他移开唇,看着怀里的可人儿委屈巴巴的,却又因为无处可逃而无所适从。穆景行的眼神往下落了落,落在被他们堵在花盆架下的那只小奶猫的脸上,他不禁失笑。

难姐难弟。

穆景行蓦地将佩玖抱起,佩玖口中一声“啊——”还没喊完,人已被转了半圈儿送到自己房门前。他将她放下,轻佻的笑着勾了勾她的下巴:“回去睡吧,今晚这些已经够了,够让我睡个好觉了。”

说罢,人便转身。视线划过花盆儿架时,穆景行正巧看见那只小奶猫也得以逃开。原本一副跳脱样子,可贼溜溜的眼珠儿发现他在盯它,立马抖抖的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会装嗲卖惨,倒是随了某人。

穆景行伸手一把将小猫儿捞进手掌里,单手捧着它朝佩玖递了递,一脸风清云淡:“在府门外捡的,它的家人被马车冲撞了,只逃了它一个。”

言下之意,自然是想问佩玖可要养?只是这后半句还未问出,佩玖已伸手拽开房门急着进了屋,仿佛怕慢上半刻,便又会像那只猫儿又被逮回似的。

接着便是一声上门闩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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