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青年连连后退,但很快邓砚尘发现他?是在试探自己。
这种在他?疾风暴雨般猛攻下,仍旧运筹帷幄的自在给了邓砚尘很强的挫败和无力感。
他?拼劲了全力,而那人像是在陪面前的小朋友过家家。
邓砚尘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口跳的剧烈,他?强装镇定,让自己看起来如面前的人一般云淡风轻。
可握着枪身控制不住发抖地手臂还是出卖了他?。
青年看准时机闪身一躲,避开了枪尖的锋芒,在方才的几次交手里他?已经看穿了邓砚尘,这个年轻的男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借着刀锋碰撞的力量,他?迅速闪到邓砚尘身后,扭转了被压制的局势。
刀柄反握在手中,一击撞在邓砚尘后心的位置。
邓砚尘转身擒住青年的手腕,但他?力量不够,冒着寒光的刀尖对准了他?的脖颈,眨眼间?他?猛地将刀柄按下,避开了要害只?能刺入侧腰之中。
身上单薄的玄衣被刀刃划破,血迹逐渐蔓延开来。
僵持中,身后一个尖锐的女?声呼喊道:“住手,够了!”
许明舒越过身旁的父亲靖安侯,提着裙摆朝长廊这边跑过来。
她本意?是让裴誉过来同一众亲卫比试,将此人引荐给父亲的同时,也让邓砚尘同他?交手一番,见识一下裴誉过人的刀法,谁料方才还打得好好的转眼间?他?便伤了邓砚尘。
分?明裴誉来之前她特?意?嘱咐比武点到为?止即可,是她疏忽了,真刀真枪打起来意?外总是难以?杜绝。
邓砚尘这个人在习武的天分?上很高,为?人勤勉的同时又有靖安侯和黎将军指点,十五六岁的时候便以?精湛的枪法在玄甲军中名声大噪。
十七岁独自带兵出征,直捣敌军大营,生擒主将立下战功。
他?成名于?玄甲军战无不胜的时间?段里,跟随靖安侯征战多?年从未吃过一场败仗。
他?有丰富的带兵经验,过人的天分?以?及常人难以?匹及的坚毅,他?拥有一个优秀的年轻主将所?拥有的一切特?质,唯独没有过失败的经历。
上一世,在她嫁与萧珩的那一年隆冬。
黎将军带领的玄甲军分?营奔赴北境抵御敌军,到达交战地后不久整支队伍同驻扎在营地的将士们失去了联系。
北境每逢冬至雪虐风饕,许多?人都?会陷入在风雪中迷失了方向的困境,看守营地的将领焦急地等了三天后,仍旧没有等到黎瑄的消息,派人快马加鞭同数千里之远的靖安侯汇报,恳求支援。
信件到达当晚,邓砚尘先行带兵奔赴北境,在漫天风雪中寻到了被围困的黎瑄部队。
然而敌军在哪里埋伏等候了多?时,当他?带着一队玄甲军踏入交战地的那一刻起,便落入层层包围之中。
邓砚尘猜想到了会有埋伏,但黎将军生死未卜他?已经顾忌不了那么多?了,多?年来玄甲军所?向披靡带给了他?必胜决心的同时,也让养成了他?轻敌的性子。
而北境敌军在经历这几年的韬光养晦,内部斗争选取了新的首领后,早就不是当年无组织无章法的模样。
新的首领乌木赫自幼将靖安侯同玄甲军当做自己毕生的敌人,他?熟悉许家枪法,了解玄甲军的作战方式,更?是从中摸清了玄甲军存在的弊端。
同邓砚尘的那一仗,他?早就暗地里准备了许多?年。
没有任何意?外,这场仗成了邓砚尘征战沙场多?年来经历的唯一一场败仗,他?带领的玄甲军尽数折损,前来汇合的黎将军更?是身负重伤,肋骨断了好几根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在渗着血。
最终在将士们的拼死掩护下,邓砚尘背着重伤的黎瑄方才突出重围。
黎将军只?吊这一口气被送回?京城,沈凛在看见他?们二人进府的那一刻面上血色尽失,将军府被阴云笼罩着,府中各种名医来来往往,血水一盆接着一盆从里间?端出来,仍旧没有黎将军清醒的消息。
邓砚尘目光空洞坐在雪地里,身上他?的血混合着黎瑄的血迹干涸在盔甲上,多?年来战无不胜的声名被击碎,玄甲军连同着他?在这一刻被捅穿了。
他?掩面默默地流着泪,那些过往的辉煌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此后战败的阴云会一直笼罩着他?,压得他?无法喘息。
然而这种压迫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在许明舒被禁足在东宫,许家人遭受迫害的那段日子里,邓砚尘焦急地在京中寻找解决方式。
最后,事成定局后他?也曾多?次想不顾一切的闯入东宫,闯入北镇抚司解救许家人,可他?遇见了一位难以?应对的劲敌,锦衣卫指挥使裴誉。
裴誉武艺高强,刀法精湛。
邓砚尘曾带着许明舒从东宫里逃出来,抵达城门前裴誉已经在哪里等候他?们多?时。
许明舒还记得裴誉手握绣春刀,气定神闲的模样,已经担任主将的邓砚尘在他?眼里不过还是未满双十的小朋友,毫无威胁可言。
十招过后,拼尽全力的邓砚尘被他?踹倒在地上的积水里,裴誉手中的绣春刀指向邓砚尘的命门道:“邓将军,你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兴许再给你几年的时间?便能有超过我?的可能。只?可惜,裴某并?不想留给你这个机会。”
裴誉当年的一番话,叫许明舒记在心里许久。
所?以?一个月前,她在街上看到典当玉佩的裴誉时,下意?识的回?想起前世他?同邓砚尘说过的话。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她拦住了他?,想赶在裴誉尚未认识萧珩之前,说服他?入靖安侯府。
一来,少了一位强敌的同时,也能帮助父亲寻一位武艺高强的人做近卫。
二来,这一世她想让邓砚尘提前尝到这种被击败的滋味,给他?失败的经历,亦授予他?重振旗鼓的坚毅。
裴誉见许明舒朝这边跑来,迅速收刀归鞘,居高临下的看着邓砚尘道:“你很有天赋,但是力量不足,速度更?是不够,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先学习的不是进攻而是防守。”
邓砚尘撑着枪,缓缓站起身,面上除了神色如常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在剧烈的跳动着。
说不清究竟是太过疲惫,还是心存畏惧,他?咬着牙扭身看向朝他?走来的许明舒。
许明舒焦急地上前打量着邓砚尘的胸口,在侧腰位置看见了残存的血迹,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裴誉,扶着邓砚尘道:“我?带你去包扎。”
说着,便没再理会裴誉转身离去。
站在远处的靖安侯早就将一切尽收眼底,他?缓缓上前,在裴誉身边站定后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