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滚!我还没输呢!
林随安咬住牙关,极力压制沸腾的脉动,谨慎观察着姜尘,此人明明占了上风,为何不乘胜追击,反要费口舌劝她?归降,尤其是他这装逼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突然,林随安眸光一动,她?发现了,姜尘的大臂肌肉在隐隐发抖,他在隐藏自?己的疲乏!看来?一通对?招之后,他也受不住她?的蛮力,正在拖时间?恢复体力。
身后传来?了尖叫声和厮杀声,林随安一个?激灵,侧目望去,竟是余下的七八名金羽卫调转目标杀向了花一棠,尖叫声来?自?抱头满地乱滚的白向、四?下躲藏的世?家子弟和妓人——林随安心吊起一瞬,又放了下来?——
那几名金羽卫都带了伤,本就攻击力减半,凌芝颜虽然不及林随安宛若鬼神的战斗力,但胜在基本功扎实,稳扎稳打,一套刀法舞得密不透风,将花一棠牢牢护在了身后。
花一棠站在一片狼藉中央,厮杀声、惨叫声、刀鸣声将他花瓣般的衣袂染上了绯红的光,他慢悠悠摇着扇子,笑得愈发明艳凶残,晶亮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姜东易的脸,“凶手身怀武功,折断了单远明的十根手指逼供,就是为了寻一样东西?,可惜直到最后,他也没找到。”
姜东易冷笑,“花一棠,擒凶要讲证据。单远明死时,我身在红俏坊,怎么可能去杀人?!你分明就是来?找我姜氏的麻烦的!得罪我太原姜氏,花氏也休想有好?果子吃!”
话音未落,一名金羽卫突然从横里杀出?,刀光直逼花一棠背后,林随安足尖踢出?一块茶碗碎片,直直砸在了偷袭人的额头,血光飞溅,花一棠震扇一挡,扇面上多出?了一枝血梅,花一棠拉下扇子摇在胸前,愈发衬得他俊容胜雪。
凌芝颜补上一脚踹飞偷袭之人,“都这个?时候了,别嘚瑟了!”
花一棠仰头:“头可断,血可流,气势不能输!”
凌芝颜无语问苍天,又劈飞一个?,再次陷入混战。
林随安突然笑了,因?为她?发现,当花一棠那种独有的不着调破坏了满场肃杀气氛之后,体内的那股暴躁杀意居然消去了几分。
“姜氏愿意付我多少钱?”林随安边问,边凝息定神,趁机逼退心头的暴躁杀意,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寻到姜尘的破绽。
姜尘沉眸,足尖暗暗碾地:“按林娘子的身手,最起码一月十贯。”
林随安嗤笑一声,“你可知花氏给我多少?”
回答她?的是姜尘豁然暴起的攻击,林随安不退反进,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学着姜尘的招式打了回去,他劈她?也劈,他扫她?也扫,一顿操作?猛如虎,很快,林随安就惊喜的发现,她?这具身体的学习速速异常惊人,这才对?战了十余招,她?竟然摸索到了一点规律,姜尘的招式并非是完全一心二用双手分离,而是以一种奇特?的节奏错开攻击,只是招式间?的连接异常顺滑,方能形成?双手双招的错觉。
姜尘眼见林随安越学越顺手,不禁骇然变色,纵横江湖十几年,从未见过此等武学天才,竟能在对?战时学会敌人的招式,这还是人吗?
可他却不知,林随安最多也就学了个?三成?相似,余下的七成?全靠力量和速度弥补,说白了,就是唬人的。
而且这唬人的功夫还挺管用,林随安大喜,果然,无论?骂人打仗,皆是攻心为上。她?笑了一声,提声道:“花氏付我一月两千金!”
姜尘脚下一滑,险些被林随安一刀劈飞,就听林随安又笑道,“你现在知道两千金和十贯钱的差距在何处了吧?!”
说着,使出?一招高仿版“双龙出?海”,当然是无效攻击,被姜尘轻松避过,却令他心神大震,生怕林随安将他的绝招学了去,攻击越来?越急躁,他越急,林随安就愈发游刃有余,心中默默记录着姜尘的攻击规律,缠斗着姜尘绕着大堂四?周滴溜溜转圈,还有余力帮凌芝颜踹飞两个?金羽卫,更能在混战之中将花一棠和姜东易的声音听个?清楚。
若论?乱人心神的功力,天下谁人能比过花一棠的嘴炮,林随安想,如此厉害的大杀器自?然要好?好?利用。
花一棠:“适才饮酒时,我再三向在场诸位确认,你在单远明离席后不久就声称醉酒,也离开了,直到子时三刻我等入席才再次出?现,也就是从酉正至子时之间?,整个?樊八家,只有你没有不在场证明。”
姜东易:“花四?郎,你傻了吗?单远明死于戌时之后,戌初坊门便已关闭,若是我杀人,根本回不来?。你在此处见到我,恰恰说明我从未离开过红俏坊,这便是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啖狗屎的不在场证明!”
花一棠的声线骤然响彻夜空,林随安瞳孔剧烈紧缩,她?算出?了姜尘的攻击路线,大喝一声“破定”,预判他之预判先他一步封住攻击,反手撩刀,姜尘避之不及,被猛烈刀风压得口喷鲜血,直直飞出?了大堂,几乎同时,凌芝颜劈飞了最后一人。
林随安长吁一口气,甩了甩刀上的血,和凌芝颜对?视一眼,迈步走向花一棠,岂料就在此时,花一棠突然上前两步,啪一声合起折扇,端端指向前方道:“姜东易,你就是杀害单远明的真凶!”
好?死不死,此时他们三人的位置正好?呈三足鼎立之势,好?死不死,花一棠正好?站在c位。
凌芝颜:“……”
林随安:“……”
感情他们拼死拼活打了半天,最后风头全被花一棠抢了?!
花一棠摆出如?此装逼的造型说出如此装逼的台词, 林随安以为他下一句定能一锤定音,亮出决定性的证据,岂料她竟然听到——
“你乃是通过密道穿行于两坊之间!”
林随安差点闪了腰:啥玩意儿?!
这货居然说姜东易不在场证明的破绽是密道, 这若是放在本格推理小说里,是要?被读者寄刀片的。
“哈哈哈哈哈哈!”姜东易的笑声震得地?面的血泊颤起涟漪, 倒映着他扭曲的五官, “大家都听到了?吗?他居然?说我挖了?一条密道?!这简直是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花四?郎,你莫不是疯癫了??!堂堂东都,国之首府,岂能像老鼠一般随便打洞?”
白?向抱着脑袋钻在桌案下,苏意蕴瘫坐在柱子旁边,白?汝仪缩在账幔里,裹得像一个蚕蛹, 只露出一双眼睛,余下数名世家子弟抱成团,因为花一棠的话,万分惊惧的表情里又涌进了?万分荒诞之色, 看起来颇为好笑。
就连凌芝颜都用一副“花四?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的震惊眼神瞪着他。
林随安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表情,但从?额角突突乱跳的感?觉推断,八成不咋好看。
“若是平常人自然?不可能, 但若是太原姜氏的人,简直易如?反掌。”花一棠道。
“哦?我要?如?何打通这条密道?从?何时挖起?需要?挖几?日?挖出来的土运往何处?从?何处挖到何处?是从?樊八娘的屋子里挖通坊墙, 再挖到秋苑客舍吗?”
“当然?不是,你是从?秋苑客舍后墙外出发,沿着主街穿过?永太坊、南市坊门, 红俏坊内曲门,最后回到樊八家。”
凌芝颜急了?, 压低声音:“花四?郎你在胡说什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密道?!”
花一棠:“当然?有!”
苏意蕴抖着腿站起身,“简直是一派胡言,若真是这般的密道,那岂不是要?挖通整个红俏坊和半个永太坊?!花一棠,你为了?攀诬姜氏,如?此颠倒黑白?,血口喷人,简直是荒唐至极!”
一众世家学子也纷纷附和,只是碍于刚刚一战林随安的震慑力还在,只敢小声哔哔。
林随安却注意到,当众人都在反驳的时候,姜东易脸上的笑容悄悄变了?,从?刚才那种看跳梁小丑的眼神变成了?渗人的杀意。
“我何时说密道一定在地?下?”花一棠摇着扇子,“姜东易的密道乃是建在地?面之上!”
白?向探出脑袋大叫:“你说什么狗屁话?地?上的那叫密道吗?那不就是光明正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