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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公家明察秋毫,此事与小人无关啊。”少年郎匍匐在地,两眼发痴,长长的头发垂在脸颊两侧,哪还有一丝国子生的模样。

“宋燮,你要知晓这一切皆是看在你父亲扬州刺史的身上,不然你早已死千百回了。”

高大挺拔的身躯徐徐走到被他蹬开的少年郎面前,他俯身看着那人满身狼狈的模样,眼神折射出冰冷凌厉的目光,沉声道,“告诉吾,当时用哪只眼睛看她的?”

他容姿极俊,又常年身居高位,一身官服更显清贵,因为俯身,长长的宽袖不小心拂过那人头顶,他蹙眉,忙用修长的食指弹了弹,那嫌弃的模样像是触了什么脏物。

那人见状连忙又匍匐后退了几步,趴在地上,声音哀怜,“公家,饶了小人吧,小人再也不敢了,小人连那仙子的头发丝都不敢再看了。”

江聿修听闻瞪了他一眼,“还想看她头发丝?”

“小人不敢。”

江聿修大约是见了那姑娘,心情尚好,睥睨着趴在地上那人的后脑勺,薄唇轻启,“说出你知道的,吾愿放你一马。”

“公家……”

“只有一炷香。”他踱步书案,姿态慵懒地半躺在太师椅上,垂眸看着手边的奏折。

江聿修对那扬州刺史有师恩在身,故而连带着对这独子也带了一份纵容,不然早在那晚就凭他言语调戏沈青枝,他就狠狠将他折磨致死了。

他残忍也好,暴戾恣睢也罢,只要是惹着她的,他都不愿姑息。

一炷香未到,那匍匐在地的人就爬到他脚边,以卑微的姿态仰头开口,“公家,小的有一事和您相告。”

/要说这上京哪处景色最为优美,除了那首辅大人的堤柳街,便是上京最大的山脉宜山脚下的宜园。

要说这宜山的错综复杂的山峦出名,倒不如说这宜山的花香惹人垂怜。

花色似锦,绿柳含烟。

水雾飘渺之间,佳木茏葱,隐约还能听见小娘子们的嬉笑声,沈青枝寻着声望去,见几位妙曼佳人正坐在亭台楼阁中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醇厚悦耳的琴声响起,妙不可言。

楼阁正中似乎还坐着一位身材高挺的郎君,手中端着茶水和一旁佳人切声细语。

雾气升腾间,那郎君朝这边望了一眼,却只见一窈窕婀娜的青色身影从面前掠过。

他轻瞥一眼那美人身影,影影绰绰,但却可见其绝色。

不知怎地,只这一眼,心头却倏然热了起来,他猛地又灌了杯茶水。

“郎君,奴家这曲可弹得如何?”

甫弹曲儿的小娘子脸色一红,眼神娇羞地望向面前的小郎君,旁边的小姐妹们见状,连忙捧场,“芩姐儿的琴音可谓是天籁,小将军你说是吧?”

那位向来桀骜不驯的小将军眉头轻挑,视线停在方才那小娘子抚过的七弦琴上,随口说道,“这琴不错。”

芩姐儿的脸色一红,忙拿起帕子遮在唇边轻咳一声,眼神含柔,“郎君,今日阿芩生辰,不知有无这个荣幸可看郎君舞剑?”

傅芩当朝相爷之女,今日生辰,便也就是与几个小姐妹们一起作词饮酒,却不料在这宜园遇上了心心念念的小将军,心头一热,就邀上他讲上几句边关的风土人情。

姑娘家的都对大漠边关,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的家国情怀钦佩不已,是以对这位战无不败的小将军多了份倾慕。

却不料这小将军坐便坐下了,这话一句也不开口,作罢,傅芩只能以琴作乐。

曲毕,这小郎君不夸赞她就罢了,反倒去称赞那琴,小姑娘家的心中自有傲气,她乃当朝第一美人,一颦一笑都美得动人心魄,偏生这小将军无动于衷,只顾垂头饮茶。

她气不过,便提出看他舞剑。

但她实在不了解裴安,裴安这人清俊的皮囊下,还有一颗桀骜不驯的野心,他对任何人都能做到视若无睹,即使她是相爷之女又如何?他不屑。

于是他搁下那杯茶盏,轻言道,“在下只给未来夫人舞剑,傅娘子当真想看?”

话落,这位上京闺中待嫁的闺女羞得耳根子都红透了,她拿起帕子捂在脸庞,娇嗔道,“妄言!”

亭子里面随即笑开了,“将军这话是要让我们芩姐儿羞死啊!芩姐儿你是看还是不看啊?”

/亭子里的欢声笑语传来,冬葵不禁好奇地探了探身子,“小姐,我好像听见小将军三个字呢!”

沈青枝凝眉,手中摘花的动作倏然一顿。

瞧瞧,她都快忘了她还有一未婚夫婿了,她来这上京一日有余,那裴家却连个婆子都没派过来探望,这等高门大户,最讲究礼数了,如今却是连这简单的事都不愿做。

她摇摇头,估摸着这桩姻缘也只是口头上说说罢了。

裴家是什么身份,身后靠的可是权倾朝野,高不可攀的首辅,她父亲区区一四品官员,人家可还瞧不上呢,如若人家真不想和沈府联姻,即使是她外祖父和裴老爷子的交情也不作数的。

这般想着她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花折断放进篮子里,红唇勾了勾,轻声道,“冬葵,快帮我找鹅梨。”

冬葵转过身看向她,“小姐,这鹅梨果子也能制香?”

沈青枝点点头,提着篮子径直朝前走着,阳光洒在她那张美丽娇艳的脸上,竟比这园中百花还要夺目。

“我曾闻过。”

冬葵有些诧异,“那倒是稀奇,咱们大京居然还有人能研磨出果子香,这大户人家不都喜爱花香,果子香可没花香清甜呢!”

刚巧遇见一鹅梨果子树,硕果累累的树上,树枝都被果子压弯了,沈青枝伸手够了够最近的果子,那树枝一颤一颤的,她踮起脚尖,凑近那果子上,轻轻嗅了嗅,倏然瞪大眼,“就是这个味,淡淡的,很甜。”

“小姐,到底什么味啊?”冬葵被她说得懵懵的,脑袋像糊了纸似的,乱成一团。

沈青枝摇摇头,“我也不知究竟是不是这味,只是感觉这鹅梨果的香气曾经镌刻在我生命里。”

冬葵更听不懂她说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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