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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死心了⑦

 

「你的脚,要不要紧?」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膝盖上,「需要去处理一下吗?」

管湘摇摇头,「只是关节不稳定,过几天就会好的。」

这时打了晚自习结束的钟,四周开始慢慢涌出嘈杂的人声。

「我该回去了,」管湘扶着木椅站起身,对他说:「趁现在没下雨。」

言子yan也站起来,嗯了一声。

她迈开步伐,可走得实在不算稳,在右膝毫无承受力的情况下,她一歪一跛地,像是随时都会跌倒。言子yan看不过眼,想上去扶她一把,可望了望天,还是把手给放下了。

管湘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只是笑了笑,「没关系,我自己可以。」

她知道刚才是因为她跌倒、又下着大雨,他才会yb自己来扶她,可现在,他终究还是犯了疙瘩。她虽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导致他排斥碰触别人,却也明白这种事情不能勉强。

她曾多次猜测他总是翘课躲在顶楼的原因,如今却也慢慢懂了。

帮不上忙的言子yan,只得站在原地看管湘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出口去。

然後她突然停下脚步。

「所以,这就是你喜欢那部电影的原因吗?」管湘突然说,并回头看着他。

言子yan愣了会儿……没头没脑的,这nv人说什麽呢?

「halliday因为不擅长与人交流,所以创造了《绿洲》这个游戏,而那个年代,贫穷、饥荒、战乱,所有的玩家,都是为了逃避现实才会沉迷於游戏中,包含男主角也是,对吧?」管湘这麽问。

「是……是没错。」言子yan吓了一跳。他还以为她根本没认真看那部电影。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绿洲》这个游戏,」她距离他几公尺远,眼睛却直盯着他,眨也不眨一下,「你是不是也会想,乾脆就活在游戏里算了?」

「我……」言子yan有些语塞。

「毕竟在游戏里,谁也碰不到你,对吧?」最後她说。

然後留下他独自站在被雨淋sh的顶楼。

舞蹈科上年度舞展已过,经常被借去练舞或彩排的一般科目,也恢复了本来的上课步调。再过两个礼拜就是第三次段考、紧接着结业式,这阵子所有人忙着温书,班上也没再发生什麽令管湘闹心的事。

这一日,她趁着上课前来到导师办公室外。

天气渐趋炎热,某些校办已经开始吹冷气了。此时导办的门是关着的。管湘站在门前,手里紧抓着一张纸,反覆x1气、吐气,还是没举起手敲门。

突然,她像是想起什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走到一旁无人的楼梯间,拨号。

「喂?」那端很快就接通了,「湘湘吗?怎麽了?」

管湘深呼x1,感觉能听见x腔里传来的心跳声。

「湘湘?」邢华没听见回答,又喊了声,「听得到吗?」

「阿姨,」终於,她能挤出声音来了,「我要转科了。」

这一回,换那一端沉默了。十几秒间,只有不远处树上的蝉声。

「是吗?」良久,她听见邢华略带鼻音道:「你想清楚了就好。」

「嗯。」

「湘湘,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邢华又道,「我只希望你开心健康地活着。」

这句话是什麽意思呢?管湘反覆咀嚼着。

为什麽她有一种被放弃的感觉?

「阿姨,」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很低很小,「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讲到最後几个字,那音量几乎听不见了。碰巧邢华那儿有人喊了她一声,约莫是工作室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得去处理。

「湘湘,我得去忙了,晚上回家再说,好吗?」

管湘嗯了一声,两人收了线。

她又走回了导师办公室门前,这会儿掌心似乎都出汗了,手里的纸又给她捏得皱巴巴。

终於,她抬起手敲了两下,叩叩。

里面传来戴芷的声音。

「进来。」?

刚结束两堂地理课,管湘把课本塞回ch0u屉,瞄了眼课表,从书包里抓了东西往外走。

正值九月,学校里但凡没有屋顶遮掩的地方都晒得不像话,越接近中午,地表越像是要冒出岩浆来,只有固定一帮不怕si的热血青年,下课时会抱着篮球在c场上跑动,其余的人,能不离开教室就尽量不出去。

这会儿第三堂课,不得已必须换教室上课,管湘才走到半途,额上已经积了汗。好在教室里都有冷气,她加快脚步,总算到了位於服设大楼四楼的美术教室。

她是第一个到的。

她拍亮灯,又启动了空调和电扇,接着在角落选了个位子坐下,把画本和一个累赘的大笔袋往桌上放。大笔袋里放了不少东西,除了寻常学生会准备的铅笔和橡皮擦外,还放了几只g线笔、高光笔,和一整组四十八se的水溶x彩铅。

这些都是她按网路上的建议买的,是不是符合科里的规定,她并不清楚。而为了不要落後班上同学太多,暑假时她不仅花了大把时间找资料、做功课,还去上了速成绘画的课程,尽量打好自身基础。

原以为这样的准备已经足够,事实证明是她小瞧了汉平艺高的服设科。

班上同学三三两两地进了教室,在看见管湘已经坐在里头时,不约而同都是一愣,接着刻意挑了离她较远的桌次坐下,并明目张胆地打量着她。

这就是管湘选择第一个到教室的原因,与其姗姗来迟在进教室找位子的过程中被盯着看,还不如她先躲在角落里,起码不那麽引起注目。

在典型服设科的人群里,管湘就像个小透明。

如果她是轻淡的素描、言子yan是大胆的水彩,那麽她的同学们就是用se冲突又矛盾的普普风漫画。同样的制服,每个人可以穿出不同的版型;耳朵上不是钉着的就是挂着的东西,令人目不暇给;眼影b她以往公演时能想到的用se都更前卫;缤纷而惹眼的发se大有人在……於是她的长直纯黑发及一脸素净,就成了班上的稀有动物。

周围的视线灼人,管湘於是低头翻开素描本,那是她前几天刚买的,里头什麽也没有,就是一片纯白,即使如此,她仍假装看得入神,连同桌坐下了谁都没注意。

然後,一阵耳语传来。

「喂,听说那家伙是在舞蹈科混不下去才转过来的。」

「真的假的,那不等於完全没服设基础吗?」

「真不晓得科主任怎麽会答应让她转过来。」

「主任是不是忘了,服设是我们学校入学门槛最高的科啊?」

「……」

类似的耳语自从前几天开学、老师在台上正式介绍过她以後,就一直没少听过。管湘装作什麽都不知道,继续盯着她眼前的白纸。没多久,班导进来了。

班导蔡佑怡,同时兼任他们服装画的科任教师,是个出过好几本教材、一天到晚跑讲座的名师。她先是点了名,接着给全班发下练习纸,开始用投影片逐步讲解和示范皮革的上se技巧。

管湘捏着笔,时不时就有些出神。

过去她上的术科课,没有一堂不是用尽全身力气去跳的,每一堂下来都是汗流浃背,现在突然要她静静坐在位子上吹冷气,她只有满心的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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