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纪忱江用帕子慢条斯理擦掉指尖血,冷嗬,“你以为岳者华会放过利用阿棠的机会?男人最了解男人,那臭虫看阿棠的眼神,我没挖掉他的招子已是心善。”
“你信不信,只要岳者华有动作,阿棠必会反过来利用岳者华,只为了离开我,她就是这般心狠。”
卫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反驳。
“你应当知道,即便我死,也不会叫大睿好过。”纪忱江淡然道。
“若乱世起,我会安排好阿孃和阿棠的去处,那些杂碎不会放过跟王府有关系的任何人,只有听我的安排,她们才能活。”
“阿棠不走,我自有别的法子引岳者华上钩,若她想走,我不会给她机会远走高飞,我也没那么心善。”
至于与傅绫罗打的赌?
呵,摩挲着手边一叠面容空白的避火册子,纪忱江面上是傅绫罗从未见过的偏执和狂妄。
阿棠不知,他纪长舟从不打会输的赌。
立秋前几日, 纪忱江带着众人回了定江郡。
在乔安喜气洋洋定亲这日,定江王府传出消息,来自豫州的刘夫人和幽州的莹夫人被立为侧妃。
定江郡给各地都发了帖子, 准备在中元节后,大办庆贺一番。
南地除了边境的定江王封地, 因五万大军格外受重视, 其次就属豫州最为强横, 封地的豫王素有贤王之称,幕僚无数。
幽州长期与北戎对抗, 兵强马壮, 兵马比南地还多。
幽州现任封王的老子,是当初与圣人争夺天下失败后, 被幽禁至死的怀王。
在老怀王死后, 殷氏宗族出面,小怀王经历一番苦难, 才得以继藩。
可以说,豫州和幽州,对皇庭而言, 是不次于定江王的威胁。
整个南地为定江王此举震动, 不管是为了探查消息还是送走消息, 各处都行动了起来,官道上来往的马匹都多了不少, 天天尘土飞扬。
与此同时,墨麟阁后的偏房这边,却是难得的安静。
“娘子, 你跟王上是不是吵架了?”宁音叹了今日第三次气,端着绣活笸箩凑傅绫罗身边问。
傅绫罗随口应声:“为何这样问?”
她正仔细看着桌上摊开的一张堪舆图, 图里画的是整个南地,包括临南郡和汝南郡在内,河流山川无一不精细,她从王上书房里偷偷借来的。
宁音掰着手指头数,“娘子,在边南郡的时候且不说,回来一路坐马车慢行,七八日功夫,王上从没到咱们马车上来,路上也不与你说话。”
“回到王府,墨麟阁和勤政轩没了近二十个仆从,问刘管事一问三不知,乔安也不肯说实话,卫长史也不告诉咱们缘故。”
“这回来大半个月了,你不去书房,王上从不说叫你去前头伺候,还要立侧妃……也就不说了,侧妃大典的宴席,按道理该是你和卫长史一起操办,竟也不叫你沾手……”
宁音越说心下越惶然,她甚至怀疑,盯着她们的信鸽暗卫都不见了。
枉她特地避开娘子,提起娘子郁郁寡欢这事儿好几次,前头一点动静都无。
再加上如今府里有了侧妃,这可是要上族谱的,只比王妃地位低一点,怎么也比长御身份高。
宁音怀疑,娘子要么是失宠了,要么就是惹怒了王上。
王上故意冷着娘子,想让娘子服软。
她卷起傅绫罗看得起劲的堪舆图,急得跺脚,“现在天儿也不热了,娘子好歹去问问祝阿孃?总不能叫人看了笑话。”
傅绫罗看了一上午图,眼睛有些累,顺着宁音的动作闭目养神,笑问,“是不是去给祝阿孃送东西的时候,有人在你面前说不好听的了?”
宁音撇撇嘴,“太过分的倒也没有,只是笑话娘子,眼巴巴追在王上身边,连个夫人的名分都讨不来。”
说得跟娘子多稀罕当小妇一般。
傅绫罗眼神有些虚,被人说几句值当得什么呢,她真的不在乎。
于旁人看来她被冷落,可傅绫罗自己知自家事,王上一点都没冷落她。
回定江郡的路上,虽然王上没与她说话,每每眼神看过来,都恶狠狠的,活像要吃人。
她招架不住,一直躲在车里,话都不敢跟他讲一句。
回来王府后,傅绫罗不出去,是在研究往后要去哪里逍遥,这事儿自是不能说的。
而王上也确实暂且顾不上她,忙着……
她不动声色扫了眼书桌旁的画缸,里头插着半夜里突然出现在她床上的那副长卷。
里头一百零八式的花样,比她看过的避火册子还要过火,全是她和纪忱江的脸。
是王上的丹青,展开后,看得她差点没屁滚尿流,用自个儿的脸把画给烧了。
王上任她自在,不叫她去前头,她只有庆幸的,怎敢主动自投罗网。
想到这里,她起身到窗口,打开窗户吹吹风,散散脸上的热度,也防着有人偷听。
她安抚宁音:“你也知道,莹夫人当是王上的暗卫,如今却成了幽州小怀王送来的人,那刘夫人咱也不知是何身份,侧妃一事只怕涉及家国大事,由明阿兄来张罗也是应当的。”
“王上……忙,祝阿孃那里只怕也要盯紧后院,我不便过去打扰。我们只管伺候好了起居,别叫他们因为琐事劳神,也就够了。”
宁音撇撇嘴,“娘子这话骗旁人也就罢了,用得着骗我?即便不去前头,不打扰祝阿孃,外头的铺子您多久没去看了?也不能总呆在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