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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道士

 

朱何怔住,他没见到判官,他的副官倒是和他说了很多。

小蝉告诉朱何,天灾si亡和自杀的人不在y差的名册上,以前都是道士帮忙引魂。从维持yyan两界平衡这点来说,鬼差和道士是老交情。

但现世的修道者却对y间起了异心,想要谋取没了鬼王陛下镇守的幽冥,由人掌控人的轮回,屡次进犯不止,於是判官大人下令全面封禁鬼道,人与鬼不再相通。

这只是保全y曹一时之计,连高高在上的神都不可能固守疆界,更别说处在万物所下的冥世。而且,陆判大人不可能坐视不幸的亡魂流离人间。

所以y曹急切地要找到足以信赖的人,授与开道h泉的资格,渡鬼入幽冥──这就是鬼通事的工作。

可是那些过去靠着通灵而获取利益的道士,以及在他们身後唆使的仙g0ng,不会放弃侵犯y曹的野心。

这使得朱何的处境相当危险。小蝉说,她接触过的修道者虽然是人,但往往不把凡人当作同等的存在,随时可以为了自己的大道,把人命踩踏下去。

y间和yan世、人鬼之间的ai恨情仇,以朱何的脑袋实在难以理解,他只知道,这个小姐把照顾他的好人说成卑鄙的坏人,让他很生气。

「我不要告诉你,你走开!」

两个老大哥被朱何吓出一身冷汗:「小猪啊,你今天是吃错药喔?怎麽可以对高人这麽失礼!」

徐小姐遗憾说道:「没办法,我也只能挖出你这双眼,跟上头交代了。」

朱何寒毛直竖,却怎麽也挣脱不开nv子纤细的手臂。

徐小姐从袖口ch0u出小刀,王哥和廖哥虽然看出不寻常,以他们的距离也来不及阻止徐小姐的刀往朱何脸上t0ng去。

就在这时,朱何眼前闪过一道亮光,是一把剑,徐小姐才想转头去看,她美丽的头颅就被一剑削下。

头滚落地,徐小姐颈上的青铜牌飞起,在空中旋舞半圈,然後落到另一个人手中,和那人抓着的青紫剑鞘撞在一块,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要杀他的小姐反倒被砍了头,朱何呆怔站在原地,以为又是一场游历y间的鬼梦。

「杀人啦──!」大哥们的尖叫声把朱何带回现实。

朱何紧张想着该不该打电话报警,拿剑的「凶手」却笑出声。

「看清楚些,哪里是人?顶多算一条毁损屍t的罪名。」

朱何顺着凶手的话,看向滚到他脚边的人头。人头的脸皮竟然剥落下来,从娇嫰的年轻美人变成乾瘪的老人脸。

「见鬼啦──!」大哥们继续尖叫。

「哎哎,收屍的竟然没有配一个念经的,省小钱惹大祸就是说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

对方吹开眼前的长刘海,露出一双淡se的眼珠。和朱何差不多年纪,穿着破牛仔k和洗旧的白布鞋,就像时下的大学生。

「你、你……怎麽会在这里!」

朱何看两位大哥一副吃到蟑螂的激动样子,年轻人好像是他们认识的人。

「两位阿伯,是这样的,明之姊姊的牌子被偷了,全公会她能相信的人只有我,拜托我来回收她的牌子。」年轻人貌似乖巧地回话。

「等等,你叫我什麽?」王哥指了指自己。

年轻人绽开甜美的笑颜,重新问安:「失礼,阿公你好。」

王哥不顾他一把年纪、空手的跛脚仔打不打得过拿剑的高人,就要冲上去揍人,被廖哥拉住制止。

廖哥为人b较厚道,一边抓着王哥,一边跟出手解围的年轻人叙叙旧。

「小安呀,之前看你和丧家那儿子才念高中,现在已经长那麽大啦!」

「嗯,伯伯们还是一样无耻,祸害遗千年。」

朱何从来没见过有人这样对长辈耍嘴皮子,大开眼界。

王哥忍不住回嘴:「听公会的人说你前阵子住院。陆家老四,你从jg神病房放出来了吗?」

「真是的,看你们把我传得多难听,我只不过在里头小住半个月。」

「那就是啦。」

王哥按着起伏的x口,稍微冷静下来。

「陆老四,你也是要来查仙教的事?」

「公会和一群妄想长生的白痴g结,又不是我家兄弟和仙教私通,是那个姓张的要伤脑筋,与我何关?」

「真的吗?」朱何脱口问道,那个从头到尾都不正眼看他的年轻人,才定睛望向他。

朱何感到一gu难言的压力,直到对方收回视线。

廖哥陪着笑脸:「陆道长,你来得正好,我们这个新来的小弟被si人冲煞到,时不时见鬼,你看看能不能把他眼睛盖起来。」

「我……不用……我还没见到……」朱何还没有见到那一位帮助他的鬼先生,不想被封住yyan眼。

廖哥拉过朱何,悄声对他说:「别看那小子痟痟,他可是与张天师齐名的陆家道士,有缘遇见赶紧跪下来求,他不会对穷苦人收钱。」

朱何想不到自己有什麽要求人,倒是想起来他忘了谢谢对方救命之恩。

没等朱何开口,陆家道士先说出他即将面临的劫数。

「他不是开眼,他看得见彼世是因为他快si了。」

朱何以为又是鬼很坏之类的话,对方却是注视他的x口。

「你变形的脊椎和肋骨已经压迫到肺脏,必须快点动刀才行。」

他说的话和朱何这四年看烂的诊断书一样,不是胡言乱语。

朱何垂下头:「我没有钱动手术……也没有医生愿意……开刀……」

「对呀,人命本贱,si了算了。」对方讥诮回道。

朱何仰起头来,想要反驳什麽,却无法否认。

「你不是还想读大学麽?」

「你怎麽知道?」

「大学很好玩喔,我整天不是吃就是睡、挑战老学究自以为是的权威,你也应该背背学贷加入大学生的行列。只要你把那盏灯给我,我就救你x命。」

朱何想了很久,才明白伶牙俐齿的对方在说什麽,是他收到的老台灯。

「对不起,那盏灯不能给你。」

朱何突然被一包香烟砸中头,看过去,王哥气急败坏瞪着他。

「他都开金口要救你的小命,你真是不知好歹!」

「可是那个灯是很重要的人送我的,我si也不能给人。」朱何认真地说,再次和救他x命的年轻道士道歉。「那个……灯很亮,你可以来我家一起读书,只要你带椅子来,我书桌还可以坐一个人,我住在……」

陆家道士定定看着朱何,收起戏谑的笑容。

廖哥听不下去,制止朱何野人献曝。

「小猪啊,人家是名校的大学生,书读得b天高,不欠你那点光。」

「啊,是这样吗……对不起……」

谈判破裂,对方没再理会朱何,转身就走。

朱何脑子不好,一直没想通人家的意思,对方要灯不是为了读书,想要的是灯本身。於是他拖着笨重的身子追出去,气喘吁吁。

「请等一下……你来就是要来找我对不对?你认识陆判吗?」

陆家道士停住脚步,凌厉回眸。

「你以为姓陆的都是一家麽?」

「对、对不起……」

对方突然说:「七天。」

「啊?」

「跑快点,只要过水界,兴许能度过此关。」

「啊?」

「算了,我写给你。」

朱何觉得自己好像笨到让人家破例写了笔记给他,很不好意思。他没把灯给他,对方还是挂心他的安危,是个好人。

「那个……你要看灯,还是可以来我家。」

对方停下动作,那双淡se眸子盯着朱何好一会,冷不防出手掐住他的肚子,把朱何吓得大叫。

「si胖子!」作弄完朱何,陆家道士小跳步跑开,回头对朱何摆出鬼脸。

朱何忍不住感慨,好看的人扮鬼脸还是好看,他不用扮就像鬼……不对,他b鬼还丑。

朱何目送对方离开,听他的歌声回荡在耳旁。

「鬼通、鬼通,既与鬼相通,人间世,幽冥都,心归何处即归处。为报知遇恩,剖心照肝胆,命尽h泉不回头。」

夜半朱何醒来,看小蝉垂发站在床头,y森森地盯着他。

之前小蝉来「拜访」他,常常一pgu就往他肚皮坐,连不擅长和「人」相处的朱何都被她腻习惯。她今天突然像只冤si的nv鬼,变得好陌生。

朱何吃力撑起ch0u痛的手脚,看了自己身上,才知道小蝉反常的原因。他肚皮搁着白天道士写给他的h纸,上头潦草的墨字搭配h纸,怎麽看都像符咒。

「这个不是符,是别人写给我的便条纸。」

小蝉抿紧唇说:「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们了……」

朱何急忙澄清:「怎麽会讨厌你?」

「我si後从y间偷跑回家,想再看妈妈一眼,家里也是贴满符,好像我是什麽脏东西……」

小蝉说到委屈处,眼眶红了大半,但她强忍住不哭,因为鬼哭会伤魂。

陆判前辈没有安慰她,只叫她忘记曾经是人这回事。在传统文化的脉络中,鬼之於人本来就是应该排除的hui物,b人低贱,所以人弑神大逆不道,人除鬼理所当然。

小蝉跟朱何说了鬼的无奈,整只鬼很丧气,不似平时开朗。

「我知道人会怕鬼,我活着也会怕鬼,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你都没有要把我赶出去,我很感动的说……」

「我只是……吓到说不出话……」

「原来如此,呜呜!」

第一天晚上,不管小蝉说什麽,朱何都处在惊吓过度的状态,不是「啊」就是「嗯」。

「对不起,我还跟陆判前辈说你很高兴接下这差事,不在乎没有好处,也不怕虎视眈眈的坏术士,愿意和大家一起携手守护yyan两界的秩序。」

朱何不忍心告诉小蝉,她完完全全误会了。

「是我没有说清楚……」

朱何这几天不乏有机会拒绝这份工作,小蝉又不像他工作地方的主管,只想叫他做事,从来不理会他的声音。只要他开口,小蝉一定会听他说话。

「小朱,你不要做了吗?」小蝉追问,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我不知道……」朱何认识了小蝉和y曹的鬼大哥和鬼大姊,大家都很好,不嫌他蠢,让愚笨的他也想要努力看看。

但朱何今天遇见了所谓的「道士」、「修道者」,才真正明白这个差事b高中数学还难。

「对不起,我回头再跟陆判前辈说,不会强迫你接下。」小蝉用力ch0u了下鼻子,朱何觉得很过意不去。「对了,前辈收到你的卡片,要我转交这个给你。」

朱何心头一跳,这才想到他下班回家,门把上的卡片已经不见了。

小蝉拿出一块折得齐整的白布巾,朱何接过,打开来布巾,上头写着两个漂亮的墨字──平安。

朱何认得这个笔迹,和他压在老台灯下那张「程朱何收」的便条一样。

「前辈是道门的养子,算是半个修道士。回y曹工作身边都是鬼,没机会用到为人祈福的法咒,你是第一个收到陆判前辈平安符的人,超幸运的。」

朱何握紧布巾,他就是不想失去这份「幸运」,才会什麽也没说。

「他好像什麽都会……」

「对呀对呀,前辈超级厉害!」说到判官大人,小蝉恢复明媚的笑容,又拉住朱何的手说个不停。「当差的大家都想快点投胎去当人,前辈却是拚了命地想把人世的好东西带回y间,什麽都学。现在我们已经有自给的电力──虽然逆cha0就会断电,也架好网路系统──虽然风暴来了就会断网,y曹现代化都是陆判前辈他努力不懈的成果。」

「好厉害……」

朱何认识的人,不管是两位大哥、前主管还是笑笑叫他滚出去的医院院长,都只是想多赚一点钱。

「对呀,我和当差的大哥大姊都是为了追随陆判前辈的梦想,才会这麽拚命喔!」

「梦想?」

「前辈说,除非把y曹整个点亮,他才甘心瞑目。」

朱何打卡上班,先跟门口拿着小白花的亡魂打招呼,再向办公室两位大哥问好。

王哥和廖哥对角线坐在沙发上,看了朱何一眼,然後意味深长地x1了口早餐店红茶。

自从朱何被公会的高人找上,两人对朱何的态度转变许多,总是小心翼翼。

王哥清了下喉咙,慎重开口。

「程先生,能否请你清扫厕所?有大便。」

廖哥福了福身子:「失礼,因为阿俊和小弟我行动不便,才会劳烦程兄扫厕所,并非有意针对程兄。」

「啊?好。」朱何顿了三十秒才明白两位大哥在说什麽。

电话响起,王哥赶紧跳着脚去接电话。

「是、是,他在这里。」

朱何不知道是什麽案子,王哥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小猪……不对,程先生,安乐医院的院长找你。」

安乐医院就是朱何就诊和工作四年的地方,他大步走去,跟王哥道谢後,接过电话。

「何同学,我是院长伯伯呀,你还记得我吗?」

朱何呆了好一阵子,才把电话中亲切的说话声和过去那个把他当垃圾的医院院长连接起来。

「我不姓何,你才姓何,我叫朱何。」

「啊,是秘书资料弄错了。」何院长和朱何记忆中一个样,有错都是别人的错,「那个,朱同学,你要不要回医院工作?」

「啊?回去工作?」朱何讶异地喊出声,连带一旁王哥和廖哥都紧张起来:猪小弟可是他们单位唯一的苦力,在找到别的替si鬼前,不能走啊!

「自从你离开之後,那些清洁员都很不ok,不是生病请假,就是亲人出事请假,没有半点责任心。还是你听话,哪里脏了,叫你去扫你就去。」

朱何咬紧牙说:「因为我住在医院,医院就像我的家。」

何院长支支吾吾,大概没想到一个国中毕业的清洁工敢跟他翻旧帐。

「院长,是你叫人把我赶出去的吗?」

「不是我,那是曾主任的意思。你也为医院想想,因为你的关系,很多病患家属投书医院,怕你会突然发作伤害人。」

「我又不是得jg神病!」朱何知道他发脾气会喘不过气,可是他实在忍受不住,「你明明答应林医生治疗结束前,我可以住在工具间!你怎麽可以说话不算话!」

「那个工具间有人要用……这不是我们要讨论的事吧?不是我不通人情,我们要照规定来嘛,给你住这麽久已经对你很通融了。」

朱何以前以为自己被轻贱对待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当他被当作一个人看重之後,已经无法再听进院长的鬼话。

「要不这样吧?你搬去茶水间,一年一约,扣掉住宿费,给你一万五好吗?这已经b业界行情好很多了。像你这种没有专业技能的人,很难找到稳定的工作吧?」

院长真心以为他已经释出最大的善意,是人都该心怀感激。

朱何说:「你去si。」

「什麽?」

「去si一si!」朱何用力挂下电话。

王哥和廖哥在沙发上缩成一团,以为朱何被鬼附身。

朱何骂完他怨恨好几年的院长,只觉得好累,宁愿去扫大便也不想跟这种像大便的人说话。

朱何抹乾眼眶,拿起工具去打扫厕所。扫完厕所回来,王哥和廖哥铁青着脸,好像他g了什麽坏事。

「怎麽了?」

「刚才找你的、那个安乐医院的院长……si了,要我们过去收屍。」

朱何坐在公务车後座,心脏跳得好快,想不透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

「王哥、廖哥,请问……真的是自杀吗?」朱何认识院长的时间不算短,院长是一个非常贪心的人,苛扣医护人员的加班费就只为了让自己过好一点,这样的人不可能会去si。

「会联络我们第零队,当然是自杀件。」

「不过很奇怪,今天打电话来的不是那个姓陆的承办人。」

朱何心头一颤,x痛更严重了。他拿起收在k袋的h纸,已经划下六笔,今天正是第七天。

「小猪,别担心,你有不在场证明。」

「啊?」

「使鬼去杀人,真高招!」两位大哥赞叹不已,b起杀人的道德问题,更敬佩通灵人的专业技术。

「我没有请鬼去杀人,我认识的鬼都很忙。」朱何捂着x口澄清。

「没关系,那种机掰的有钱人si得越多,这世间才会越美好。」

「我不会杀人……」朱何重申一次。

「才怪,如果不是你做的,哪可能一个人讲完电话没十分钟就si了?一定有鬼!」

朱何重重打了记哆嗦。

朱何重回医院,大厅灯管坏了从他走了之後都没换,看起来特别y暗。

王哥和廖哥也很纳闷,一间大医院怎麽会没几个人?他们去问经过的护理师才知道,前几天医院发生纵火案,许多病患吓得转院,附近知情的人也不敢来就诊。

院长强压下报导,非但不加强安全措施,还发文警告院内的人员遇到突发状况自行处理,不准报警。大家对院长的处理方式感到心寒,这几天基层的人为了小命差不多跑光了,只剩下院长的亲信。

护理师告诉三人,她也要走了。自从院长把地下室的清洁小弟赶走,医院就变得好脏好臭,害她待不下去。

站在两名大哥身後的朱何,抬头看着护理师小姐,她没有认出他。

「可能因为压力太大,院长才会自杀。」护理师说出医院内部人员主流的意见。

如果朱何没有接到院长找他的电话,也会觉得说不定是院长打击太大想不开,但院长当时的态度还是那麽卑鄙无耻,一点也不像要去寻si的人。

护理师小姐啊了声:「对了,院长最近好像信教。」

「什麽教?」

朱何突然出声,把护理师吓了一跳。

「我也不知道,说是亲眼看见什麽仙境……只要相信,就能成仙……」

朱何和两个大哥坐电梯上楼,电梯灯一闪一灭。

「小猪,拍谢,误会你了。」

「啊?」

「只要牵扯到仙人,凶手就是他们,不会有错。」

「王哥,仙人是什麽?」

「人和神之间,夹了一个仙,不上不下。之前来我们办公室闹的陆家道士,几十年前差点被仙姑灭门。」

廖哥不住叹息:「苦怜,想到彼当时,陆公子ai伊ai得要si,连孩子都生的,还是被一刀t0ng心。没了陆家保庇,之後我们做丧的下贱人,也只能被并去公会讨口饭吃。」

故事还没说完,电梯门开了。

朱何来过院长室好几次,每一次地毯都不一样,一次b一次还要奢华。

院长就倒在新买的金织地毯上,大片血迹包围他那身白袍。警方说si者饮弹自尽,有监视器为证,没有第三人外力介入,确定是自杀。

院长的老婆和孩子都在国外,无法赶回来处理;医院的人也都说有事,不想淌浑水。所以堂堂一位医院的院长,才会像街头的无名屍,联络环保局第零队来收屍。

朱何忍着身t不适,过去跪坐下来,伸手覆上院长半睁的眼睛。

「警察先生,他早上才打电话给我,要我回来工作。他很努力活着,他不会自杀。」

「小猪啊!」王哥和廖哥大叫,想要制止朱何淌浑水。多管闲事往往是短命的主因。

警方质问:「你确定?」

朱何坚定地颌首:「请你们查出真相……」

他再也支撑不住,昏迷过去。

朱何梦见一个梦,他躺在冷y的铁床上,四周都没有人。

院长笑咪咪站在床边,脑袋破了一个大洞,白袍都是血,拿着刀具说要帮他动手术。

他看院长身上吊满丝线,就像戏偶娃娃。

他不想给ai喝酒的院长开刀,可是他被绑在铁床上,没办法逃脱。

院长先是锯开他水肿的双腿,再锯断他变形的x部,最後把他的头整个锯下来,让他看着自己肢离破碎的身t。

「朱同学,恭喜你,si了就无病无痛了。」

朱何因为x腹剧痛醒来,张开眼,他不在手术房,是在医院的急诊室。急诊室的灯全点亮了,可见时间已经很晚了。

王哥和廖哥坐在床边,看他醒来,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麽。

「小猪喔,医生说你情况不太妙……」

廖哥拿着朱何的病危通知单,找不到半个亲友签名。

「我看这间医院最好别待下去,我们等一下去拜托公会底下的司南医院,看他们能不能把你转过去。」

朱何昏昏沉沉,耳边都是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王大哥……廖大哥……我想吃排骨便当……」

王哥骂道:「你是猪喔,这时候还想着吃?」

「拜托……帮我买……」

两个大哥临走前,朱何微声喊住他们。

「谢谢你们……照顾我……」

「白痴,哪有什麽照顾?」王哥呸了声。

朱何目送大哥们离开急诊室,趁医护人员不注意,拔掉管子爬下床。

他去一楼仓房取了工具,跌跌撞撞来到地下室工具间。他用拿来的铁橇奋力打破合板门,撞开门,里头竟堆满汽油桶和煤炭。

朱何脑子一团混乱,他被赶出医院、纵火案、院长自杀……他没办法把线索兜起来,只是感受到一gu深沉的恶意。

突然,灯管全部暗下,地下室陷入黑暗。朱何什麽也看不见,却听见有人唱起歌来。

「鬼通、鬼通,生而为人,莫与鬼相通。今朝逍遥君,明日九泉奴。回头是岸,向道许长生。」

朱何尽量不让对方听出他在发抖:「你们要做什麽?」

黑暗中,朱何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四周有「许多人」在,异口同声回应朱何的问题。

「别怕,我们是正信的仙士,要帮人们从痛苦解脱,让人si了不再是下贱的鬼,轮回受苦难,而是登仙境得永生。」

「为什麽……鬼就是下贱?」

「人群」安静下来,好像朱何问了一个蠢问题。

「si後再无自由,命运掌控在y司手中,是重生是炼狱,全凭殿上判官那支笔,多麽蛮横无理!」

「你们不要乱说,他很认真在做事,而且他才不会说人下贱!」朱何很气他们随便说那个人的坏话,明明什麽都不懂。

那群人仍不放弃,对朱何循循善诱:「鬼通事,为鬼行事,没有益处。只要你臣服於仙g0ng,交出官印,我们可以赐与你美貌和智慧、长生与荣华。」

朱何不想因为长得丑被笑,但也不想变好看去笑人笨。

「我不要像你们欺负人,我只要有尊严地活下去!」

「那群人」对朱何幽幽地叹息:「孺子不可教也,拿下!」

这时候,一旁紧急联络电话铃铃作响,引开他们的注意,转眼间,朱何就从他们的掌控中消失。

朱何会来地下室工具间,不为别的,就是要逃跑。

医院w水处理槽的通道就在工具室下方,朱何电话铃响的空档跳下通道,在恶臭的排泄物中潜行,试图找寻一条活路。

虽然活着很辛苦,但如果他的存在能够帮到那个人一点忙,他想要努力活下去。

所以他一直把陆家道士给他的延命便条纸放在身上,反覆记诵指示:七天、逃跑要快、出水界。

朱何找小蝉商量,他双腿变形水肿,怎麽也跑不快,不知道该怎麽办。小蝉想出七八个天马行空的法子,像是在他身上装轮子、装飞行伞,想到後来,突然大喊:「卡哇邦嘎!」

朱何不懂,小蝉嘿嘿解释:那是她生前那时代的卡通,四只ai吃披萨的乌gui和老鼠师父,在城市里行侠仗义的故事。

小蝉说,既然人不能飞,那就往地下走,学正义乌gui在w水道跑跳。以她对仙人的认识,仙人和旗下的走狗术士就是一群怕si怕脏的假掰人,不敢弄脏自己去抓他。

朱何忍着臭气和病痛,从w水处理道逃出医院,一路靠着水的流动前行,不敢停下,直到越过道士所说的「水界」。

他和小蝉也猜了很久什麽是「水界」。小蝉去请教她前辈,回来告诉朱何,道士弟弟说的「水界」有其道理──水路与冥道相通,仙人术士格外忌惮水域,不敢渡水,所以只要朱何过水,说不定就能摆脱他们。

朱何对照城市的地图,猜想水界就是位在医院後方的河川,只要顺着w水下水道走,出来会接上人行桥。只要他过了河,或许能逃出生天。

当他shill地顶开水g0u盖,本以为会看见地图上的人行桥,没想到会是一片铺平的大马路,而且对向马路筑起两层楼高的防音墙,他根本无法越过水道边界。

这时,大卡车刺眼的车灯b近朱何,朱何本想退开,背後却被某种东西用力推去。他听不见自己的叫声,只听见骨头被辗碎的声音。

卡车呼啸离去,朱何看着自己流满地的内脏和下肢,断断续续发出不成音的痛叫:救命……救我……

「那群人」又出现了,围在朱何身边,嘲笑他可悲的下场。

「交出官印!」

朱何以最後一丝清明的意识反抗:「不要……你们是……坏人……」

他们不顾朱何满身是血,剥开他的衣服,想要找到可以通行y间的法宝。他们都快把朱何的皮剥下来,好不容易才从他身上翻出鲜血浸糊的h纸和一件沾染鬼气的物品。

他们兴奋大叫,就像抢劫得手的匪徒。

「就是这个,终於可以开路幽冥,成就大道!」

朱何瞪大眼,伸出断手,要把那个人写给他的平安符讨要回来。

滴滴答答,下起凛冽的冬雨,雨水滴进朱何快要失焦的眼中。

他恍惚想着:水……是水……

雨中传来铁链拖行的声响,术士们被这幽魅的音律迷惑,齐齐停下动作,往黑暗望去。

雨和血水积累的腥红水滩下,「走出」一名提伞的黑西装男子,答、答,皮鞋叩地的脚步声和铁链碰撞的金属声交叠在一块,如同审判堂前击鼓的节奏。

众术士大喝:「什麽人!」

「吾乃y曹殿前判官──」那人、亦或是鬼,沉声报上名号。

众人脸se大变,没想到坐镇阎罗殿的那一位鬼判会亲自出马。

朱何听见那名字,si也不肯瞑目,用尽气力张大双眼。那人站定在朱何身旁,朱何从侧边望去,可以望见那人眼镜下的清雅面容。

「汝等罪人,下地狱去吧!」

朱何只是想在si前多看几眼,没想到那人不顾和仙教术士对峙的危急场面,低眸对上他的目光。

啪地一声,那人撑开内里写着咒文的黑伞,轻手放下伞,为朱何遮雨。在黑伞的庇护下,朱何濒si的痛处减缓许多。

隔着伞,朱何看不见对方是什麽表情。

「抱歉,我来晚了。」不像喝令众术士的严厉口气,伞後传来柔和的磁嗓:「程朱何,不要怕。有我在,你绝不会有事。」

朱何听了,怔怔流出泪来。

男子再起身,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像是怀表的东西,按下按键。

众术士吵着一团,气氛不像追杀朱何那麽和乐愉悦,他们此次的计谋已经完全暴露,不知要撤要退。

为首的老道长出面压下众人的口舌,然後向半路杀出的y官大人拱了拱手。

「陆判大人,你说我们是罪人,不知我们所犯何罪?」

陆判收起表,拿出一枝墨笔,用雨水匀了下墨,往每个人头上点去。

「狡辩,拔舌。」

老道人陪笑的脸绷住,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陆判顶了下眼镜,再从西装拿出一本线装簿子,一个一个给术者唱名。直到他喊完所有人的名字,众人才後知後觉回过神来。

夜半最忌鬼叫名,两方对阵,他们已经输了第一步。

陆判点完名,只是站在黑伞前动也不动,好像在等这群杀人越货的术者自行解散,回头是岸。

术士却不愿意放弃到手的机会,看陆判像株修长的黑竹子站在那里,不约而同起了同样的念头──

就算对方是y差的头头,但放眼望去,就只有一个人/鬼,衣衫单薄、手无寸铁,只要灭了他,他们所作所为就没有第二人知情。

先前的老道人再次出面,换上一脸厉se,从嫌疑犯站上原告的位子。

「陆判官,你千年来依傍阎王作威作福,颠倒黑白,竟敢下令封鬼道、放任y差n杀无辜仙士。今日吾等真人就要替天行道,束手就擒吧!」

「白痴。」陆判简短回应,害老道人接不了话。

若是副官小蝉在场,一定会笑呵呵地帮腔:真不好意思,我家前辈呀,不想跟蠢人讲话。

在场的术士没有一个人发现到异常,倒是被隔在伞下的朱何注意到异状──自那一位出现後,路上再也没有半台车经过、他倒卧的柏油路莫名变成h泥地,不一样了。

「去si吧!」术士们朝陆判杀来,可制鬼的h符才拿出手,符纸就sh烂腐坏,像是沾上什麽毒物。

有人低头咳嗽起来,怎麽也停不住,甚至咳出血沫。

这让一g仙士惊恐起来,修仙道为的就是无病无痛长生不si,却没来由得了病痛,叫得b杀猪还凄厉。

「恶鬼,你g了什麽?」

「空气w染。」陆判淡漠回应这愚蠢的问题,「诱杀生人、谋害y官,你们犯下一连串恶行,不就为了开路y曹?我如你们所愿。」

老道人率先会意过来:「你是说,我们现在就在……y间?」

就像回应老道人的话,地面大震,术士们站着的马路崩裂开来,底下不是小河流,而是炙热的岩浆。

眨眼间,术士掉落大半,惨叫声一道被浆流吞没。

余下的术士,包括那个出面谈判的老道人,si命攀在断路的边坡。

「鬼杀人,罪大恶极!你竟敢违逆y律!」

陆判说:「我就是y律。」

一般鬼差对上仙道,就算能力不相上下,但吃亏就在於鬼差毕竟是y间的公务员,凡事得照规矩来,怕一个不慎,破坏y曹的运作。

唯独堂上那位判官是例外,决断杀伐,都系於他一念之间。

早在陆判来到他们面前,他就做下审判:杀人者,下地狱。是他们被野心遮蔽耳目,连求饶都不知道。

陆判没等所有术士没入熔浆就转过身,拿开黑伞,确认朱何的状况。

朱何不停呕出血沫:「我……会si吗……」

「我先暂停你r0u身的时间,保你一口气在。陈判佐已经接到我的命令去请医生,我一定会救你。」

「对……不起……」

朱何很抱歉,都怪他没用,加重对方的工作。

陆判没有责备他,只是说:「程朱何,你很勇敢,做得好。」

这时,一道人影闪出,朱何大叫:「小心!」

老道人拖着只剩半边的身躯,一剑刺向陆判。

「我灭了你这恶鬼!」

陆判瞬间ch0u起黑伞,以伞为盾,挡下致命的杀招。

「杀心太重,再下一层。」

陆判一声令下,老道人身下窜出剑山,十多把利剑贯穿他头身,将他钉si在剑上。

老道人凄厉哭喊:「判官大人,我知罪、我知道错了!饶命啊啊啊!」

陆判看也不看,回头抱起朱何的残躯。

朱何想不起来他什麽时候被人抱在怀里过,母亲也没有过。他心里有件事,一定要告诉对方,不然他不能si掉。

「陆、陆……」

「嗯?」

「你眼镜……沾到血了……」

完ren生最後的遗愿,朱何终於安心合上眼

朱何做了很长的梦,梦见他以前和母亲在工寮不停搬迁的苦日子,停在国三那一年。

他向来成绩不好,却奇蹟似地考上城里的公立高中,母亲和阿叔都很高兴。

那时候,母亲终於还清债务,存了一些钱。阿叔也说要戒酒,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他们说,阿弟,等你放暑假,我们一家人就去海边玩。

他每天都在看地图,迫不及待,想像前往海边的风景,那是他离幸福最近的一段时光。

然而,他却生了病,把一切都毁了。

他这辈子,似乎从来没有一件好事……

「程朱何。」

一声呼喊,朱何清醒过来。

朱何睁不开眼,感觉自己被抬上手术台。他还记得被si去院长锯掉的梦,很害怕,迷迷糊糊说了「不用」、「我怕痛」、「我没有钱」等等拒绝的话。

身旁的「医生」0了0朱何的头,这让朱何确定开刀的人不是院长,安心许多。

「敝姓陆,你叫我大哥就好。」陆医生先是向朱何亲切自我介绍,缓和他紧绷的灵魂,「弟弟,别担心,你运气很好,带着助生r0u的双头鱼皮、还魂酒、续骨草,有这些珍贵的鬼药在,只要换掉被车辗烂的内脏,再把皮缝起来,整个人就像新的一样!」

朱何忍不住告诉陆医生:「那些是……大哥大姊……送给我的……」

旁边响起回应:「我、我,草是我送的!阿判,你回头可要好好用你的身子答谢我哟!」

判官大人回覆:「你去si。」

「啊哈哈,我也送了酒呢,又派车把你们从边境载回都城,此等薄恩,愿陆判大人以身相许。」

「去si好吗?」

朱何呆呆地想,怎麽感觉好多「人」?难道他正在被围观吗?

「小朱,加油,活下去,我们都在你身边喔!」小蝉的呐喊,验证朱何的想法。

陆医生一边飞快动刀,不忘和朱何聊天。

「朱何弟弟,你听听,大家都在为你打气呢,所以你也要坚强地活下去,当个堂堂正正的好人。要记得大自然是我们的好朋友,ai护森林,不要开发山坡地,不然被土石流埋了当肥就不好了……」

「庸医,少废话,快治好他!」

「弟……呃,判官大人,说要和陆家断绝关系的你都来拜托我了,就算身为自然神灵的我下y间续命铸身大大增加我被天雷劈的机率,大哥我怎麽可能让这个人si?」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劈了当柴烧!」

陆医生唯唯诺诺应下,但撑不到半分钟,又跟朱何聊了起来。朱何在医院生活那麽久,真没见过这麽ai说话的医生。

「不是我怕他,只是我们一家兄弟的学费都是靠他半工半读挣来的,没有他,我也不可能当医生,我这身白袍等同他的成就。他从小就很会读书,也b任何人都ai读书,却为了家里放弃念大学,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他。」

朱何好像明白某些事情,那个人不是因为他可怜才会送他书和灯,而是他们都因为某些原因没办法上学。

陆医生又笑道:「不过没学历也不会阻碍他发光发亮,他就算去环保局收垃圾,还是交到可ai柔软的小nv朋友呢……啊啊啊,你怎麽可以用鬼火烧我pgu!」

陆医生尖叫起来,好像遭受到什麽恐怖攻击,哭喊「医疗暴力」,手术一时中断。

朱何心想,原来他有nv朋友啊……

陆医生含泪回道手术台,这一次真的不再多话,专心给朱何缝缝补补。朱何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医生还是站在手术台,没有休息。

「快好了,我给你换一颗好脑子,再等一会。」陆医生察觉到朱何滚动的眼皮,温温哄着他。

朱何想要谢谢医生,他记x不好,怕会忘记,但他的脸皮好像贴上胶布,开不了口。

「弟……判官大人,这样可以吗?」

「太突出了。」

「要不要再把他鼻子重新打掉?」

「算了,包一包抬出去。」

朱何最後只记得这几句神秘的对谈,眼皮就重重合上,长睡下去。

朱何再醒来,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缠满绷带,伤口只是麻麻的,有些痒,不怎麽痛。

他才动了下,身旁就响起nv孩子欢乐的声音。

「小朱,你醒啦!」

小蝉帮他扶坐起身,朱何有些不好意思。

朱何脸上的绷带掉下一角,可以用从绷带的缝隙看东西。

小蝉旁边还有一个朱何不认识的灰皮大衣少年,大概国中生的年纪,朱何还没跟他打上招呼,少年先是气呼呼抱怨下去,垂在耳边的金线铃铛跟着叮当作响。

「你们养那什麽笨狗!害我不得不变ren身!」

「小三三头犬就是狗狗啊,你要他怎麽不去追胖蝙蝠当点心?」

「臭nv人,谁是胖蝙蝠!」少年用力拉住小蝉的双马尾。

「不要拉啦,这是陆判前辈帮我绑的头发耶!」小蝉去扯少年圆润的r0u颊,两人难分难舍。

「你们不要打架……」朱何这个重伤初癒的病人不得已一手抓一个把他们分开。

小蝉顶着一头乱发,向朱何介绍这是锺馗大人的小跟班,蝙蝠君。因为他吵着要来探病,小蝉只能让他跟了。

蝙蝠君昂着脸蛋,开门见山说道:「朱何义士,我家主子很欣赏你智破仙教的表现,想招你来我们寨里工作,待遇从优。」

小蝉气得大叫:「你怎麽可以跑来挖角?他是我们y曹的人捏!」

「他还没答应不是吗?拜托,官府的走狗还是纵横江湖的游侠,当然要当侠客!」

「说什麽走狗!能在陆判前辈手下做事,可是我三百万年修来的福气!」

「三百万年人类还没出现吧?像我这种除了主子什麽也不想才叫忠心,而你只是巴在陆判大人身边等他放饭给你吃,这就叫作走狗,小蝉犬!」

「呜呜,因为前辈煮饭真的很好吃嘛!」小蝉无法否认。

朱何看着鬼差少nv和蝙蝠化作的少年斗嘴不休,感情良好,不好意思打断他们,虽然他满脑子都是问题。

蝙蝠君两手拉着小蝉的双马尾,终於想起正事,转过头来大喊:「所以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啦!」

朱何伸手把小蝉的双马尾救回来,也因此发现她的发束是手工绑出来的蝴蝶结,难怪她为了保住蝴蝶结,完全任人宰割。

「对不起,我不懂为什麽要找我?」

蝙蝠君啧了声:「小子,你立了大功,你不知道吗?」

「什麽?」

根据y曹调查报告,仙教术者千算万算,没有料想到,从开始和最後,阻碍他们大业的都是同一个人,注定败在朱何手上。

仙g0ng为了开鬼道,意图烧医院,制造类似天灾的大量亡魂,以此要挟y曹开鬼道。

他们会看上安乐医院,主要有两点,其一,医院有挤满三层楼的安养老人,跑不动;其二,防灾设施老旧。

但他们没想到,这间医院有一个像是小jg灵的清洁工,不像定时巡逻的保全,夜半总会在医院上下走动。每次引火不到三分钟,就被他及时扑灭。

朱何呆呆听着小蝉说明,过去的他,毫无自觉破坏无数次术士们的y谋。

「小朱,你救了很多人呢!」

「我只是去图书室看漫画……晚上b较不会吓到人……我还以为是电线走火……」

那些术者透过院长的关系,把朱何b离医院,以为终於可以无後顾之忧来杀人放火。做法之前要「三献祭」,他们选定「自杀者」来避开yan世和y间的官差,没想到第一件他们引诱自杀的魂魄,立刻被y曹收走。

「你是说,那位计程车司机……」

「对,那位大哥现在正在城中居留,等候上庭作证。」

仙教被朱何这一「g扰」,乱了阵脚,他们自以为已经0透y差的习x,可这个收魂的模式和之前都不一样,眼线来报,才发现y曹找了没有道门背景的活人来当yyan通事官。

是要继续执行计画还是先对付鬼通?内部意见不一,怎麽对付也闹成一团。所以朱何遇见仙教派来的「小姐」,笼络不成就动手杀他,很没有诚意。

後来仙教内部决定双线并行,杀了院长凑成数,没想到院长si前会打了一通电话叫朱何回来。结果私藏的纵火工具又被朱何「发现」,决定下手为强,倾巢而出对付朱何。

没想到朱何一个凡人,能逃出他们在医院设下的重重法网,最後仙教全员败在朱何身上。

「莲花教团是仙g0ng其一的派系,仙g0ng的人就像小强一样,很会躲、很难抓。多亏你,y曹才能把仙g0ng术士一网打尽。」

「我什麽也没做……」朱何想破脑袋,从头到尾,自己努力的事好像只有逃跑而已。

蝙蝠君环x说道:「我也觉得仙教输在他们想太多,浪费一手好牌,但你也t现世间的法则──机关算尽不如全心把事做好。」

「所以前辈眼光很好吧?」小蝉沾沾自喜。

「选对一个人又如何?陆判大人光是选你当下任判官就是瞎了眼!」

小蝉抓着双马尾当彩带摇了摇,得意扬扬,不觉得自己一个小nv子承担不起这麽一个重责大位。

「y曹有这麽多大哥大姊,还有我、你和小朱在,不会倒下来的啦!」小蝉对前景乐观不已,就算天塌下来,大家一起来扛吼!

朱何也觉得把每一个人平等看待的小蝉很厉害,选她绝对不是看走眼。

「陈知凉,别耍白痴。」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然後小蝉身手敏捷奔向门口。

「前辈、前辈!」

陆判一声令下:「去吃饭。」

听见关键字,小蝉和蝙蝠君奋勇往外冲去,就这麽把朱何一个人留下来,和陆判单独相处。

朱何偷偷把绷带拉开一些,看陆判提着一只木盒子,走来床侧,静坐下来。

朱何很少看见有人一举一动都像这男人这麽文雅,忍不住多看几眼。

「程朱何。」

「是、是!」

「没买到猪脚,只有这个。」

陆判向朱何递上木盒子和餐具,朱何闻见饭菜的香味,打开来,竟然是排骨便当!

「谢谢、谢谢,你怎麽知道我喜欢吃这个?」朱何实在太开心了,连敬意和礼貌都抛在脑後,不管人家就坐在他面前,拉下嘴边的绷带,直接大口吃了起来。

「这麽喜欢?」陆判微微一笑。

朱何一边满足咬着入味的排骨,一边和陆判说起他和排骨便当的缘分。

「我小学跟妈妈住在工地,妈妈换工作,我就跟着转学。有一年,我刚转到新学校,妈妈在工地受伤住院,没有人来接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回去新工寮。我怕被老师骂,躲在树丛里,天都黑了,有老师发现我,过来叫住我。」

──你怎麽了?

朱何已经记不清对方的脸,只记得她身上穿着一条纯白长裙。虽然他不是她班上的学生,但她还是走了过来,白裙子穿过树丛,拉住他的手。

──可以跟我说说,你发生什麽事?

朱何哭着告诉白裙老师,他回不了家。白裙老师看了看天se,把他载上摩特车,去医院找他的母亲。朱何就坐在她的机车後座,看着她飘扬的白袍子,穿梭城市之间。

半路,白裙老师突然把车停在餐馆前。

──朱何,你肚子饿吗?

朱何很饿,但他不敢说。

白裙老师请他吃饭,一直等他把盘子每一粒米扫光,才又出发上路。

那一顿饭就是排骨饭。

除了满足饥饿的美味,排骨饭之於朱何,还有被温柔对待的回忆。

他写了卡片想送给白裙老师,可惜他没能交给她,他又转学离开。只能把卡片夹在老师送他的地图里,年复一年感谢着。

「从那之後,我就喜欢上排骨饭了,超ai!」

朱何没有意识到他的表达能力b以往顺畅许多,可以不停顿说完一件事情。也因此他忘情讲完之後,才惊觉到他倾吐的对象是什麽人。

「对不起,说这些很无聊吧?」

「不会。」

朱何看陆判端正坐在板凳上,眼镜下的脸庞看不出喜怒,好像他刚才听见的笑声是幻觉。

「你好,我是朱、朱何,大家都叫我小猪……」

「虽然猪的智商不低,但没有人想被叫作猪。」陆判一板一眼回道,朱何一时接不了话。

「那个……谢谢你救我一命……」

「让你遭受致命的伤害,是我失职,算不上恩情。」

「怎麽会是你失职……我……对不起……」朱何呆怔张着嘴,不敢再聊下去,好怕又说错话。

「用完饭,早点歇息。等你睡去,会将你送回yan世的住所。」陆判命令句吩咐完,起身要走。

朱何情急之下,上前拉住陆判的手。

陆判轻地收回手,似乎不喜欢被碰触,但还是站在原地等朱何发话。

「啊,对不起、对不起!」

「何事?」

「那个……你为什麽要选我?」

朱何一直在想,当他见到本人,一定要问清楚。

陆判看着朱何,认真回覆:「你摘了花。」

「什麽?」朱何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误会什麽,陆判沉静的眉眼却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没什麽特别的原因,只因为朱何给无名屍放上几朵小白花,他就成了y间的鬼通事。

「你有悲悯亡者的心肠,这一点,足以任官。」

「我不明白……」

「贫贱时只想着自身苦痛的人,显达後鲜少想起他人。我无法保证你以後是否会变,但以你当时艰难的处境,仍有心同情更下者,难能可贵。」

世人眼中微不足道的善心,被这个人说起来好像是什麽珍贵的宝物。朱何忍不住厚脸皮地想:只要我这一生都为亡者摘花,是不是就能一直受你照顾?

朱何鼓起勇气问道:「那个……你喜欢花吗?」

「不喜欢。」

双方就这麽结束对话,朱何就像告白被拒绝,沮丧不已。

如那人所说,朱何醒来,已经回到出租套房。

他身上盖着洗净的旧棉被,很暖和;而平时充当被子的大外套和其它放在地上的衣物被整齐挂在窗边的衣架;积灰的窗户也变得一尘不染。

不难发现他睡着的时候,有「人」来打扫过了。

朱何窝回被子,闭眼装si好一会。他要是习惯这种被人照顾的生活,一个人该怎麽活?

听见楼上开门的声响,也差不多到他上班的时间,朱何决定回到房间好乾净的现实。

他折好被子,起身去浴室梳洗。总觉得身tb以前轻盈,走路的感觉轻松许多。进浴室还撞到门框,好像长高不少……他00後背,原本弯曲的脊椎竟然变直了。

「陆医生真是太厉害了……」朱何盈满尊敬的心情。

朱何打开水龙头,用清水洗脸,抬头看向镜子,莫名冒出一个浓眉大眼的美男子。他还以为看到鬼,转身却什麽也没有。

朱何困惑抓了下头发,镜中的美男子也跟着伸手抓住剪得有型的刘海。朱何呆滞地站在镜前,镜中的「他」也跟着发傻眨眼。

「啊啊啊!」

朱何觉得一定弄错什麽事,要联络「y间」那边。他跑向书桌,要去找小蝉给他的任官说明书,却发现他桌上的习作都被人用红笔改过,写上评语。

──错字太多,字t要尽量保持工整。

──要理解单元内容,不能一味si背公式。

──英文单字要记熟,早晨是「」不是「other」。

「对不起!」朱何把头叩上书桌谢罪,实在太丢脸了。

经过作业本洗脸,朱何稍微冷静下来,沉淀心情来面对现实,又去浴室看镜子,真的不是假的。

其实想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什麽鬼都见过,换张脸似乎也不奇怪。

说不定他从此能有不同的人生,大家见了他,就会喜欢他,不用再像过去那麽辛苦生活。

他也能像个正常的男人,去追求喜欢的人,太好了……

……等等,为什麽脑子会一直冒出各种想法,好恐怖!

朱何以前一次只能想一件事,而想一想还会忘记,惊觉他被改造的地方不只外表而已,耳边依稀响起陆医生的笑声。

朱何唉唉叫穿上制服,像他这麽一个平庸的蠢人什麽也没做就变好看变聪明,这样真的好吗?

他边想着,边听楼上的小夫妻情意绵绵的道别──

「我手下报告这一带有变态出没,你结束教会的工作早点回来。」

「好~」

「算了,还是我下班去接你,你再拿一顶安全帽过来。」

「好~顺道一起去喝酒吧~」

「你一个神职者在外面喝酒成何t统?」

「身分只是形式,信仰是放在心中的~就和你一样~」

「别老是说r0u麻的话。」

「因为你喜欢呀~」

「才没有!」

软绵绵的nv方,直让男方招架不住。

「小亚,我出门了。」

「阿官~路上小心~」

然後又是皮鞋下楼的脚步声,机车发动,扬长而去,朱何只望见一抹黑se的身影。

朱何跟着下楼,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也学人家喊了声:「我出门了。」

「路上小心哦~」楼上传来甜美的回应。

朱何站在铁梯上,怔怔转过头,看见黑长袍的nv子两手攀在矮墙上,看不出年纪,黑褐se的发丝绑成一束垂在右肩,在日光下闪闪发亮,衬着她脸蛋绽放的娴美笑容,就像天使一样。

「愿主祝福你~」

「谢、谢谢。」

朱何以为这就是变帅的福利。

朱何上班打卡,和小白花男人打过招呼,再跟两位大哥问安。

「你谁啊?」王哥摆出讨债的臭脸,廖哥则是打出狰狞的哈欠,这里不欢迎一八零的小帅哥。

「王大哥、廖大哥,我是朱何。」

「哪有可能?我们家小猪丑得像鬼一样。」

「因为……我刚动完手术。」朱何努力想出合适的说词,「你们看,我背有变直,水肿也消了。」

「哪家外科?这麽厉害!」廖大哥忍不住惊叹,王哥还是一脸狐疑。

「哪有可能?一个晚上就变了一个人?」

「一个晚上?我不是缺班好几天吗?」朱何看向墙边的日历。经历过术士的追杀、全身x手术、包成木乃伊跟着小蝉和小福去河边偷钓鱼被经过的官差大姊发现臭骂一顿……竟然只经过一夜的时间。

「昨晚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买饭回来就看不见人。」

「你们帮我买了排骨便当吗?在哪里?」朱何四处搜寻便当的踪影,他在y间吃了那个梦幻口味的排骨饭,对排骨便当ai得更深。

「早吃掉了!」

朱何着实露出失落的神情。

「只想着吃,真是猪!」王哥喋喋骂道,也因此确认这小子真的是朱何本人。

王哥和廖哥长年在殡葬界打滚,怪事见过不知凡几,一个憨呆的大胖子一夕变成高挑的大帅哥,他们只花了一顿早餐的时间就接受下来。

「小猪喔,今天局里有大人要来,你去把外面扫一扫。」

「好。」朱何出去扫地。

他们办公室就在垃圾场旁边,常有垃圾吹来附近,待他满头大汗把五大包的垃圾放进垃圾子车,已经快要中午。

「不好意思。」

朱何转身,看见两个年轻的nv子,整个人僵住,他实在不知道该怎麽跟人类异x说话。

「你能不能帮我们倒一下垃圾?」

朱何低着头,不敢对上视线,只是接过她们手上的垃圾。

朱何本来还想试着打招呼,问她们是不是住在附近?附近有没有好吃的排骨饭?可是等他倒完垃圾,两人已经走去路旁的轿车。

朱何听力也变得灵敏许多,可以听见她们的私语。

「那个清洁工还满帅的。」

「是外劳吧?」

如果是朱何以前那颗迟钝的脑子,大概不会把nv子的话放在心上,她们没有恶意,只是没想要跟他交流而已。

但他现在却忍不住感到难受,连她们没跟他道谢也想要计较,无心的几句话就让他明白到就算换了一张好看的脸,他的人生也不会改变,一样在底层为生活挣扎。

--

今天是令人悲伤的纪念日。

愿这块土地的亡魂安息。

朱何沮丧地回到办公室,王哥和廖哥嫌他手脚慢,他只是闷闷地应下。

「你快点把机器架好,人家要来讲习了。」

两个大哥把尘封在柜子的笔电和投影机拿出来,可是朱何实在不认识这些工具,不知道该怎麽下手。

噗噗噗,外头响起老机车的引擎声,小五十机车停在他们办公室前,走下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男人。

人家安全帽都还没脱下,两个大哥赶紧谄媚地出去迎接。

「欢迎陆专员大驾光临!」

王哥私下托人去打听承办人的背景,这一打探可不得了,这人从外包厂商入主局处,一路g掉国考进来的博士、靠关系的官二代,最後成为统治环保局的传奇人物。

「没想到陆先生你这麽年轻啊,有没有nv朋友?」

「这是我个人稳私,再问就给我去si一si。」

王哥没想到初次见面就被堵住话,对方完全没打算卖他老脸。

陆专员挪好肩上的笔记电脑,提起脚踏垫上的公事包,直接走进办公室。

朱何背对门口,还不知道局里的大人物已经来了,只是手忙脚乱地想把每一条线装起来。

廖哥陪着笑脸:「陆先生,失礼啦,都怪我们的新人笨手笨脚。」

陆专员看着汗sh的朱何,又看向闲过头的王哥和廖哥,眼镜下的长眸凌厉瞪向两人。

两人缩了缩肩膀,好可怕啊!

陆专员放下笔电和公事包,挽起袖口,过去朱何那边。

低头忙着的朱何先是看见一双骨感的双手,再看向眼前的男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他却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陆专员唤道:「程朱何。」

「啊,是!」朱何记得电话那头的声音,连结到这人的身分。

「过来,看我的c作,记下来。」

「是。」

陆专员装好一遍,拆下线,让朱何再装一遍。等朱何学会架好机器,他又教朱何怎麽打开b里的简报。因为朱何连开机都不会,陆专员光是教他怎麽使用笔电的快键就耗上半个多小时。

陆专员手机一直响,朱何觉得很不好意思。

「小猪,你快一点,大家肚子饿了!」

「对不起,我再试一遍。」大家都说电脑很重要,朱何想要学起来。

陆专员念了一句:「粪土之墙不可圬也。」

「什麽?」

「意思是跟你一起工作的老pgu没救了。」

「陆先生,拍谢,我们听得见你的话。」

「不然我是骂鬼吗?既然都不会,还不主动过来学!」

「陆先生,你不能歧视残障人士,只对小帅哥好。」

「抱歉,我只歧视废物。」

「你是什麽意思?」

「老废物。」

王哥过来要跟没几斤r0u的陆专员钉孤枝,被陆专员一拳揍倒在地。

「我们继续。」陆专员解决老pgu,回头教电脑。

朱何後知後觉,原来他被特别对待了啊,变帅果然有好处。

终於完成报告的前置作业,陆专员开始讲解环保局未来的愿景──白领院长放消息出来,要重选首都。这座城市位於岛国中枢地带,交通、人口、建设、教育、产业,各方面都足以和南北直辖市一争。如果这里能成为首都市,现任市长和环保局长就能拿到入主中央的门票。

但行政资源匮乏和缺乏媒t曝光率是这座城市的y伤,短时间不可能同时把各部门拉抬到首都的水准,不如集中资源将某项施政拉到最一流,以此政绩为宣传主力。环保局长很努力争取机会市长的好朋友,因而雀屏中选。

所以,直到首都遴选结束,局处每一个人员都要像畜生一样拚命才行,明白了吗?

复杂的政治角力被陆专员剖析得相当清楚,小学生也听得懂,但大家只是呆呆看着他。

廖哥忍不住问道:「那个环境保护呢?」

「有资源才能谈理想。」陆专员漠然以对,好像对这议题满不在乎的样子,和满嘴口号的环保人士大相迳庭。

「听说你私下铲掉好几间工厂,害很多工仔失业。」

「那是自然淘汰。」

「也让很多建商抓去关。」

「开发山坡地等同谋杀人民,就是该si。」

「你是不惊被寻仇喔?」

「我等着。」

王哥和廖哥安静下来,这个人看来像斯文的读书人,但真的认识下去,才发现是个疯子。

「你好厉害喔!」朱何忍不住拍手,两个大哥和陆专员看向他,「呃,我只是觉得,这位陆大哥做了很多事,很厉害。」

「不要叫我大哥。」

「对不起。」

朱何记得好像谁也提醒过他……啊,是小蝉钓鱼的时候说的,不可以叫大哥,因为大哥是树,但「二哥」只有亲弟可以叫,所以折衷叫「陆哥」就好。

这时,外头有人叫唤,原来是便当外送。

「谁叫的饭?」王哥和廖哥相互对看。

「我。」陆专员到外头拎着三个便当回来,把其中一个盒盖明显撑起、加大分量的便当递给朱何。

朱何打开便当,惊喜喊道:「排骨便当!」

「这麽喜欢?」

「嗯!我昨天晚上吃到超级好吃的排骨饭喔!」

陆专员微微一笑。

朱何问:「你不一起吃吗?」

「我还要去巡点,等一下再吃。」

「真的吗?」

「真的。下午还要工作,去休息吧。」

朱何和两个大哥在沙发吃饭,陆专员则是从传真机拿了一叠陆续传来的文件,端正坐在办公桌批示。朱何第一次注意力没法留在排骨上,一边吃一边偷看。

「不说话的时候,看着倒是能配饭。」两个大哥窃窃私语,也在偷看人家。

「阿俊,伊叫盼观,你不觉得好像在哪听过?」

「嘿吼,好像和陆家老二同名……」

啪地一声,打断老男人的八卦。陆专员好像是什麽东西掉了,低身去找。两个大哥深x1口气,把吓出的魂吞回来。

朱何过去想要帮忙,看到桌下有枝红笔。陆专员伸手捡了好几次,可是红笔好像一直从他手指穿过去。

朱何怔怔看着这个奇怪的画面,虽然对方没有开口,他还是帮他捡起来。

「程朱何。」

「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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