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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9节

 

卡伦开始感应那两股气息,其中一股原地不动,另一股倒是在移动,却不是逼近,而是远离。

识趣的那个卡伦没打算去追,为了节省时间,他的身形化作了一片黑雾,向着原地不动的那位飘去。

沙漠的地貌环境往往会很枯燥,在这个时候,人的目光会不自觉地去主动捕捉一些可以寄托的存在。

就比如在那片流沙中央,站着一个身穿黑白两色神袍的光头年轻人。

他的脚下踩着一根木棒,木棒两端不停地有嫩芽长出,开包绽放,又迅速枯萎凋谢,周而复始。

他是达利温罗,生命神教的信徒。

生命神教历史悠久,严格意义上来说,该教存在时间,几乎是秩序神教的双倍,因为创建该教的生命之神,是永恒阵营的神祇。

但是,在光明阵营与永恒阵营的神战中,生命神教的一位分支神叛逃至光明阵营,在光明战胜永恒后,这位叛逃的分支神自然而然地就取代了原本的主神,成为生命神教的新主神。

在神教历史中,他们被称呼为大生命之神和小生命之神。

这样形容的原因是,神教历史学家普遍认为,这两位生命之神并不是新取代旧,更不属于什么反抗,而是这一脉的两头押注。

最重要的证据就是,小生命之神取代了大生命之神后,后者在生命神教神话叙述中的地位,依旧可以并立。

也因此,光明之神在安拉冥德山的胜利晚宴中对战后势力范围进行分配时,对生命神教的旧有利益进行了剥夺与分割。

生命神教虽然名义上属于战胜方,但它依旧失去了很多既得利益,遭受了很多打压。

不仅是光明一系的主神很有默契地对其进行持续压迫和瓦解,在秩序之神称霸的那段岁月里,秩序之神曾因某件事亲自前往生命之园对生命之神进行问罪。

那段的记载有些有趣,秩序神教这里记载的是秩序之神前去问罪,生命之神态度良好地承认了错误,接受秩序的处罚。

生命神教神话叙述中的记录则是秩序之神应邀来生命之园做客,生命之神取出生命佳酿与秩序之神共饮,两位主神相谈甚欢。

其他神教的神话叙述记载这件事时,则完全没打算留面子,记载的是那天生命之园里的地面塌陷了一大半,无数珍禽异种化为了齑粉,小生命之神被秩序之神揍得神躯几乎破碎,呼唤出了一直藏匿着沉睡的大生命之神。

两位生命之神联手对决秩序之神,却依旧不是秩序之神的对手,最后不得不一同躲进了生命之树。

原理神教对这方面的记载尤为详细,因为他们最喜欢记载其他神祇以“学生”的姿态询问自家原理之神的事迹,这样会显得自家主神很有文化。

原理神教神话叙述中记载,秩序之神当日曾以神念询问原理之神,生命之树如何拔起,原理之神给予了方法,秩序之神看了之后觉得太过麻烦,用混乱之剑将生命之树噼斜后,直接离开。

至于秩序神教为何没对这段精彩内容进行过多描述,是因为类似的描述太多,这使得后世的秩序神教为了美化,不得不对相关事迹进行一些修饰。

尤其是本纪元中秩序神教和光明神组成两大阵营相抗衡的时期,你想拉拢其他神教站在你这边,你的神话叙述里还详细记载自家主神当年如何羞辱对方主神,就有些不太好看。

而且,本纪元中生命神教是站在光明阵营里的,光明神教消亡后,时任秩序神教大祭祀的布达拉斯亲自主持了对光明以及光明一系阵营的清算。

生命神教在那个时期被剥夺了十多个圣地的绝对控制权,还被迫共享出了部分本教生命法则序列,现在很多神教中的教会医院以及药剂学的前端,都有生命神教的影子。

可即便如此,现如今生命神教依旧维系着正统神教的地位,这足以可见,这座历经三个纪元的古老神教,它的底蕴,到底有多深厚。

此时,达利温罗抬起头,看向前方飘来的黑影,他的目光有些复杂。

他知道娣茉特莉的气息消失意味着什么,但他并未感到畏惧,一方面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另一面则是因为生命神教和秩序神教之间那长达两个纪元的天然对立立场。

只是,他很欣赏卡伦。

在这个由各教年轻人组成的团体里,他一直很沉默寡言,因为骨子里,他是自卑的,尤其是在这群普遍家世很好的年轻人之间。

达利温罗的母亲,是在生命之潭旁午睡时怀的他,可这种类似神话叙述的描述,是他达利温罗靠着自己天赋崛起后,神教相关方面为他形象考虑编织出来的一个美丽谎言。

在他崛起之前,达利温罗有一个很清脆的小名,叫杂种。

他的母亲不是梦到了生命之神赐福才有的他,事实上,他的母亲当年是被强迫了。

他自己,是母亲屈辱的印记。

母亲将一切愤怒和怨念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所以他的童年是在外人的嘲讽和自己母亲对自己的诅咒中度过的。

他不恨自己的母亲,因为是自己的母亲给予自己的生命。

但是,在他刚成年展露出头角,天赋和能力得到老师们的高度赏识后的一个夜晚,母亲整理好自己的妆容,要求他陪着自己去“父亲”家认亲。

他点了点头,在那个夜晚,他亲手用藤蔓勒死了自己的母亲,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挣扎尽最后一丝气息。

事后,他用自己的本命青藤将母亲的遗骸完全吸收,这是生命神教神官死亡后的标准流程,要么被自己的同事要么被自己的亲人,成为对方生命中新加入的养料。

对外宣告的,是母亲生命之火熄灭,是自然死亡。

生命神教传统的无棺椁葬礼上,不少人来参加,他的老师,他的同学,都在劝他节哀,没人会去怀疑他母亲死亡的真相,正如当年没人去关注一个生命神仆被玷污的结果。

几年后,更是有新的“谎言”出现,说是她的母亲在生命之潭中怀了他,看见他真的长大且变得优秀后,就像是完成了自己那光荣的使命,嘴角挂着微笑地离去。

当你地位越来越高,当你天赋越来越强,你身上的光环也就会越来越亮,到最后,你身边的一切事物在外人看来,都会陷入一种带着滤镜的扭曲。

他不是因为恨意杀的母亲,当初被玷污后,自己母亲之所以选择将他生下来,是因为她想凭借诞生的孩子,去得到那个男人家族的认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抱着襁褓中活生生的孩子,敲响那个家族的大门。

但她失败了,那个家族门第太高,那个男人在历经年轻时的荒唐后,娶了一个可以帮自己在教会事业中有更大帮持的妻子。

之后,每隔一年或者半年,她都会忽然不甘心忽然愤怒忽然痛苦地对自己儿子进行虐待。

作为一个神官,哪怕是再低级的神官,她也拥有比普通妇人多得多的方式去虐待一个孩子。

达利温罗记不清楚自己多少次遍体鳞伤地在雪夜里跪在那个家族的门口,也记不清楚多少次被母亲下了毒很是痛苦地在那个家族大门前抓挠着台阶……

他的身上,有很多被用特殊方式留下的伤疤,天知道那个一辈子只是神仆的女人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高明手段,她在自己身上留下的伤疤不仅时间无法自愈,连教会医院里的医师,都没能力去做完全的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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