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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高海川遗憾道:“可惜一幅好好的画,被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撕了。”

高德仁摇头道:“修复后的古画,只要你给它编个好故事,有时反而能卖更好的价,做生意和为官都是这个道理。”

锦画和高海川一起笑道:“爸,您说的对。”

“对了。”高德仁喝了一口茶提醒道,“我看这小姑娘不简单,你后面就不要为难她了。”

高德仁打完一棒子又给一颗枣:“我知道你是为了给我出气,爸也谢谢你。不过她毕竟是明星,凡事有个度,要不然这事传出去,还真觉得我是个小心眼的人。”

上京书画协会和书芳斋里的任何事都瞒不过高德仁,所以锦画从没想过隐瞒,每次她做完什么,都会向高德仁提及,然后再编个过得去的理由。

比如她安排沈予微去住那间不好的房间,她是为了试探沈予微的性格,可她却对高德仁说,是因为不忿这丫头宁愿去一个不值钱的破公益演奏会,也不愿准时来拜会六溪山人。

高德仁很满意锦画这个儿媳妇,毕竟有些事,他这样的身份去计较,太掉价,要是身边有个懂他心思的人去计较,那就不一样了,事毕后他还能唱个红脸,把这事揭过去。

既出了气,又保了名声。

锦画小声道:“我知道了。”

锦画离开办公室去了卫生间,这种老建筑的卫生间装着大块大块的彩色玻璃窗,在窗户最上方还有一排排半个键盘大小的排气孔。

锦画在洗手时,忽然一个小纸团从排气孔里飞了进来,正好落在她的身边。

锦画:“……”

她捡起纸团,只见皱巴巴的纸上写着一行毛笔字,字迹洒脱,笔锋宛如剑锋,带着凌厉的气势。

亥时,新凯丽1010号房,阅后即焚。

沈予微大概是气过头,写时间时用了她习惯的记时法。

好在锦画是学国画的,对华夏传统文化相当了解,不需要查也知道这是几点,她记下房号后将纸放到水下冲洗,直到没有干透的墨迹晕染成一团看不清的水墨印,这才撕碎了扔进马桶里。

演奏十遍静心咒

晚上,锦画准时赴约,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男人。

男人明显已经好好打理过了,剪了头发,剃了胡子,又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整个人精神多了。

不过即使如此,沈予微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就是那天在书芳斋门口泼墨的人。

“你俩已经说清楚了?”沈予微一点也不惊讶。

锦画和丘畅相视一眼,最后男人点点头,压着嗓子道:“她都跟我解释过了,这些年……她也不容易。”

“比起你的遭遇,我已经好很多了……”锦画哽咽道,“抱歉,我当初帮不了你。”

丘畅摆摆手:“还好你没有帮我,要不然就暴露了。”

他俩说完,视线落在了沈予微的古琴上。

“抱歉,我需要抚琴静心。”否则沈予微怕控制不住自己,她生气的后果不太妙,应该庆幸她现在年纪比较大,不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锦画和丘畅进来之前,她已经演奏十遍《静心咒》,还好酒店的工作人人员很厉害,给她搞来了古琴。

锦画和丘畅对沈予微的小怪癖倒不奇怪,因为他们这些搞艺术的人,平时也有很多创作怪癖。

比如锦画画画时,喜欢点一炷香,丘畅画画时候喜欢听劲爆的音乐,岑连画画时,喜欢听水声。

锦画和丘畅坐在沙发上,听着沈予微的琴音,他们也感觉心平气和了许多,就好像胸腔内的一股污浊之气终于呼了出来。

沈予微按住琴弦,平静地注视着他俩。

锦画思索良久,道:“这个故事很长,我也憋了很久了,让我想想该从何说起。”

过了不知道多久,锦画幽幽的声音才响起。

“十二年前,我是上京美术学院的学生,丘畅是南州美术学院的学生,这两座学府被称为华夏最好的美术学院,我们俩自幼学画,每次都是被老师夸的那个,我们也一直很自豪,甚至有点眼高于顶,直到……”锦画看了丘畅一眼,因为比起她,丘畅更了解岑连的过去。

丘畅深吸一口气,垂着眼睛说:“直到遇到岑连后,我们才知道,什么叫天赋绝伦,惊才绝艳。”

“岑连比我小一岁,他家境贫寒,没有跟名师学过画,他也是偶然发现自己有这爱好后,便靠着打工赚钱买画具,自己学习绘画。”

“那时他经常偷偷跑来我们画室跟着学,直到被老师发现了,本来老师是要赶他出去的,后来看到他偷学的画以及了解他的家境后,便没有赶他了,甚至还送了画材给他。”

“那段时间,我挺傲的,有点谁都瞧不上的意思,也不服老师的指导,觉得他的想法都是老古董了,就经常逃课,后来有次我回画室拿东西,把留在画室练画的岑连当成了贼,我们俩打了一架……”

“后来才知道是误会,我们俩也算不打不相识。”

“老师经常说我画的东西乱七八糟,简直浪费那么好的天赋,我那时一身反骨,就听不得老师说这些,岑连脾气好,经常让着我,还经常夸我的画,我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

“慢慢的我也了解到他家里的情况,他父母离婚后都跑了,谁也不想管他,只剩下他和外公外婆相依为命。我发现比起他来,我真的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慢慢的,我脾气也收敛了些,没那么冲动和刺头了。”

“我们成了好哥们,经常一起画画,一起看展。”

“后来高德仁带着上京美术学院的优秀学生和选出来的学生画作来南州美术学院做学术交流,他还亲自画了一幅画送给南州美术学院。”

“作为回礼,南州美术学院自然也要送出一幅画,那是院长亲自画的,可那幅画在运送途中,被我们几个学生不小心弄坏了,想要修补的话至少需要几天,可交流会马上就要开始,南州美术学院要是拿一幅坏了的话过去,那就丢尽学校的脸了。”

沈予微心念一动,忽然道:“是不是岑连临时临摹了一幅带过去了?”

丘畅讶异地看了沈予微一眼,他似乎想起万分后悔和悲痛的事,眼圈瞬时变红了,沙哑着嗓音道:“是、是的……怪我……这都怪我,如果不是这画,或许也不会让高德仁盯上岑连。”

丘畅强压着悲愤继续道:“老师们一眼就看出了这画是新画的,可现场那么多人在场,他们看穿了也不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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