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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

 

他心中一动,想起从前对顾菀说的话,指尖一绕,反手缠住顾菀的指尖,轻笑问道:“等元宵佳节那一天,我带你去逛一逛京城的灯会好不好?那条街上不光有满街如星的灯笼,还有各色各样的小摊商贩,甚至可以亲手放一盏灯笼。”

顾菀的指尖给勾缠得有些酥痒,让她总是忍不住想笑出来。

偏她动了动手指,抬首对上那双潋滟动人的桃花眸子,鬼使神差地任由谢锦安继续勾着。

她也就继续笑着,笑着应下谢锦安的话,一双明眸弯作了月牙。

直到回了肃王府,两人也仍旧是彼此勾着指尖,面上是和煦的笑。

李管家在门口笑眯眯地迎接二人,说午膳已经摆好了,就在后花园中池中亭上,能欣赏诗中所写的枯荷翠竹之景。

“老仆回头联系皇宫的花房,请黄公公前来,给后花园中种上一片秋海棠。”望见顾菀鬓边的秋海棠,李管家瞬间就如此说道。

谢锦安面上流露出赞许的神色:“多谢李管家了。”

然后转头要帮顾菀去提逶迤在地的裙摆——大门旁有一条直通池中亭的石子小路,为着情趣做成乡间青苔覆地的模样,若裙摆一路这样拖过去,可就要染成绿色的了。

谁想谢锦安刚弯下腰,后头就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是罗寿手底下的小徒弟,也姓罗,人称小罗公公,来传召皇上的口谕,让肃王陪伴王妃归宁回来后,立即入宫面圣。

谢锦安的指尖立时就僵硬了几分。

顾菀自然看出了谢锦安的一点儿不情愿:任凭是谁,都不愿意在休假期间,被三番两次委以工作的。

偏那人是皇上,偏这代表了对谢锦安的用心。

“王爷去罢,我在家中等着王爷。”顾菀呵气如兰,取下鬓边的秋海棠,放入谢锦安的荷包中,明眸轻弯:“就让它替我陪着王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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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锦安从顾菀手中接过那个荷包, 登时觉得原先平平的一个荷包,变得格外如珍如宝起来,是万金都不换的。

握在掌中, 泛着光的锦面上还有几分女子掌心的余温。

像秋海棠一样柔软动人。

让谢锦安原有些僵硬不愿的指尖霎时如握暖玉,一整个儿地放松下来。

“好。”他望着顾菀玫瑰般的笑靥,薄唇微勾,与顾菀再次轻声道别后, 利落地上了小罗公公身后的马车。

小罗公公见谢锦安上车,与顾菀恭敬地行礼告退后,和小时子一道儿坐在马车帘前。

马车平平稳稳地往皇宫驶去。

谢锦安捻了捻荷包上垂下的流苏,心中转过几抹思虑:瞧皇上的模样,想必是发生了什么急事。算了算时间……应当是景州一案清算完成了。景州之事, 上至武王太子, 下到州县,除了认真剿匪的徐将军外,都在里面有几分自己的心思。被押解至京城后,为了身后的一家老小, 很是嘴硬了不少时日。

但皇上,若是要决心查清楚一件事情,自有自己的手腕和办法。

单独召见他,可想是查出武王太子在景州之事所打的小算盘——当时景州难决, 除官匪勾结的原因外,还有武王大价钱贿赂景州官员, 为太子剿匪添堵的功劳;而太子故意拖延剿匪进度, 企图保收土匪中的主力为私兵的想法, 亦是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如今景州官员要进行清算, 那景州就多出许多官职空位, 又因为多山,要防范匪患再次发生,恐怕要增设几个掌兵巡逻的职位,兼之靠近京师,恐怕在朝中要为此争执不休。

皇上应当是被吵得头疼,一时自己拿不准主意,又不想去询问朝中要官,以防被有心人探明了圣意,让好不容易消停片刻的武王太子再次相争起来,所以才想起了谢锦安这个儿子。

想想肃王未曾掺和朝中的乱象,之前做的几件事情都出乎意料地稳妥,问起的几个主意都颇有新意并不拘泥,且有实行的很大可能,皇上就决定旁敲侧击地问问谢锦安。

也是听说谢锦安近日逢人笑面开,想让自己也跟着松一松,笑一笑的缘故。

心头想好等会儿的应对之语,谢锦安就抬了眼帘,将目光落在了小罗公公身上——他师傅罗寿是个老练完全的性子,不大容易套出话来,相比之下,小罗公公可是差得远了。

“小罗公公,父皇突然召见本王,恐怕是有急事。”他松开指尖缠绕的流苏,手腕一转,就有一锭金元宝落入小罗公公的掌中:“既然是急事,怎地让小罗公公带了马车来呢,还是骑马快一些。”

听谢锦安问的与朝政无关,掌中又是沉甸甸的重量,小罗公公心中放松,立刻答道:“肃王殿下这两日没进宫,自然是不知道的。就光昨日和今早,武王殿下和太子殿下分别骑马,都险些从马上跌下来呢!”

“皇上担心太子与王爷们,就让吩咐了,往后进宫,除非前线军情这样的事情,还是多用马车轿子为好。”

谢锦安心中便了然。

武王与太子即便被按住消停了,也是小动作不断,恐怕亦是皇上宣召他的催化剂之一。

“如今父皇圣明,边境安宁,想来也不是军情这样的事情,那本王可就放心了。”谢锦安眉梢带起一点浅笑,对小罗公公随口露出一点苦恼:“只是不知道父皇要说些什么,还能不能按时回府……”

想起方才谢锦安同顾菀不舍分别的模样,小罗公公就自认明了肃王心事,下意识接口道:“王爷放心,听奴才的师傅说,莫约是与王爷说一说景州之事罢。”

说罢这话,小罗公公就自觉多话,立时闭上了嘴,用眼悄悄地觑了一眼谢锦安。

只见谢锦安未有若有所思之色,反而俊面上透出几分苦恼,似是不想再沾染景州相关之事,这才放下心来,用力握了握手中的金元宝。

不怕不怕,肃王殿下又没有坏心思,就当作了一次人情。

等到了御书房,皇上果然如谢锦安所想的那样,简单说了一番景州之事的处置,便隐晦又随意地问起他的意见。

“你在朝中也当差了一段时日,朕就问一问你对朝中臣工的看法。”皇上神色轻松,眼底却有几分去除不掉的凝沉之色,只对谢锦安说道:“朕从前也问过你大哥和二哥,正好借此看看你在识人方面有没有什么长进。”

“父皇交给儿臣的,多是礼仪文事,故而儿臣多问及父皇赐予儿臣的幕僚,倒是少和朝中臣子交流。”谢锦安敛眉轻声回应,语气略有懒散,却透露着几分让皇上如今格外喜欢的安分与乖巧:“若说起朝中臣工,儿臣能多说些的,只有几位新进的翰林贡士。却也不是在朝政方面,而是在赏花游景方面多有相合之处。”

闻得谢锦安此话,皇上的眼底的凝沉消散了些,带着些笑斥道:“朕就知道你那副样子是为着娶妻做给朕瞧的,等再过几日,朕必定多给你安排些政务,看你还有空与旁人玩乐。”

看谢锦安有些慌张的讨饶,皇上便觉着心情松快了些:从前觉得这个三儿子不上进,如今却是最为省心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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