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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识断断续续。

隐约记得她把我扶上副驾座。车中途短暂停下的时候,她摸了摸我的额头,单手拿过毯子来给我盖上。开始有几粒雨声,雨刮器的声音,雨打在车窗上,红绿灯,天色渐暗,街灯星星点点亮起来。车内温暖,淡雅的清香,她在我身边。通透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把在方向盘上。食指一个浅金色简约设计的戒指,透明的耳坠摇曳。黑发间的薄涂了红唇。

与她第一晚过后的那个清晨,我打量一丝不挂的她,说,“全身上下,我最喜欢的地方是你的鼻子。”后来她的哪里我都喜欢。她不经意地偏头一笑,我就轻而易举地被迷的七荤八素。

车上来了电话,我微睁着眼,见屏幕上显示:张姨。免提。

“喂,张姨。”

“嗳,小绪到哪里了?”这位张姨像是长辈,也是南方口音。

“路上了。大概还有二十来分钟。”

“好叻,下雨了慢慢开啊。”

“嗯。一会儿见。”

我迷迷糊糊地开口问,“我们去哪?”

“醒了?”她静默了一会儿,打着方向盘转过一个街口才说,“去老房子。”

老房子是董家的老宅。在一处闹中取静的别墅区,具体地形容,大概就像南京上海天津,某些区的某些路的某处老房子。这些历史建筑老旧,但费大价钱翻新且维护得当的话,住起来真的很舒服。

从绪把车停到车库里,打开车门扶着我走进屋去。刚进大门到客厅,就有位和蔼可亲的阿姨迎上来,接过我们的包和外套。

从绪笑了笑,叫了声“张姨。”

“嗳,小绪总算到了,等你好久了。特别是老爷子,刚刚又让我打电话催叻。哎,这个小姑娘是”

我连忙虚弱地叫了声,“张姨好”

“这是我朋友。”从绪接上话。

“哦,小绪的朋友啊,你好你好。”张姨笑盈盈地打量我。

从绪正扶着我,换成了吴侬软语和张姨交代了两句,大致是说我病了,要安排我去休息。这时一个灰白头发的男人领着一个小女孩微笑着走了过来叫住她,“小绪回来了?”

男人气质十分儒雅,带着浅色金丝眼镜,一丝不苟的黑发里夹杂了银丝,五六十岁的年纪体型依然保持得很好,穿戴着看着就很昂贵的定制西装和手表。手里牵着女孩的手。我烧得头重脚轻,却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前脚刚到,衣裳还没换,你后脚就来了。”男人也转换到淮州吴语,亲切地说起话来。

从绪垂下目光,看了一眼小女孩。沉默了片刻,低低喊了声,“爸爸。”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她的身体不自然地僵了僵。

小女孩生得很可爱,却紧张得抓着男人的手,睁着大眼睛看从绪,怯生生地叫她,“姐姐”

爸爸?

同父异母的姐姐。董蕴,的父亲。

我猛然想起来,是在搜索引擎里出现过的董氏集团chair,董奇川。

这个灰白头发的男人就是董奇川?他身量挺拔,神情从容,目光深邃,可以看得出从年轻时就应该是个风度翩翩的人。从绪的鼻子应该是像她爸爸的。

我努力将十几年前那个接她走的身影与面前的男人重合,却始终不能确认。不过在我丧心病狂跟踪从绪的那段时间里,应该不止一次见过他。可那时我的注意力全放在从绪身上。

是我多想了吗?

董奇川温文尔雅地笑了笑,“小绪很久没回来了。”接着又将目光锁到我身上,“这位是…”

“朋友。”从绪的语气稍有些冷。

我点了点头,礼貌地问好,“您好。”

心里却藏不住有些失落。

“哦?这还是小绪第一次带朋友来她爷爷家呢。你们一定很要好。”董奇川微笑着与我握手,听不出情绪。他的手上有枚戒指,虎口处有一道不新的疤痕。

“我朋友病了还发着烧,怕她自己在家没人照顾,就先带她来老房子了。”从绪解释了几句,扶着我准备转身,“我先带她去房间休息。”

“那让张姨给小姑娘安排一间客房,再让胡医生过来看看。”

从绪侧着身,目光回转瞥了一眼董奇川,攥紧我的手,说,“不用准备客房了,她睡我那儿就好。”

窗外是蓝黑色的阴霾天空,寒风呼啸。细小的雨滴斜斜地扫在玻璃窗外。折射着室内的暖黄亮光,很好看。温暖安静又舒适。

我在从绪的床上昏沉地躺了一两天,期间医生好像来看过,吃了些药,到一天夜里终于觉得神清气爽起来,起身下楼找水喝。

楼下厨房里有个年轻女孩在忙活着什么,但是很不熟练的样子,笨手笨脚地做饭。突然她大叫一声,似乎是被哪烫着了还是割着了,兵荒马乱地扔下什么东西,又忙着控制油锅,还试图打开水龙头。

我赶紧上前帮她关火稳住锅子,然后拿开菜刀,拉过她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将冷水开到最大冲洗。

“来。”我将她拉到客厅沙发上处理伤口。从绪以前做饭也这样不熟练,但她伤着了总是忍着不出声,都是我后来才发现的。

以前给伏明义做护理的肌肉记忆还在,我熟练地帮她清理伤口,消毒上药。“会有点疼,忍一下就好。”

“啊!”她被酒精刺激得龇牙咧嘴。我抬头看她,女孩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和从绪那时候有点像,但是给人的感觉更甜美活泼。我隐约记得从绪这两天指着全家福简单介绍过,这好像是她的另一个妹妹,叫董络?

董络抬头看我,不好意思地笑了,说谢谢。“你是?”

“哦,我是你姐姐的”

“从绪?”

“嗯。”

“哦,是听说她这次带了个朋友回来。”

“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我问哈。你对她,是认真的吗?”提到从绪,她的态度似乎变得有些不那么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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