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SnowyFurIV
什么嘛,看来我还比不上一朵小花。
心里憋着一股火,我拖沓着步伐走近他,沿途踢飞了许多细小的沙石,扬起阵阵尘土,齐司礼也仅是看在眼里,没有多说什么。
“齐司礼,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干嘛?”
“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想出来走走。”
银发男人站直身子面朝向我,金眸里散发出我读不懂的抗拒感,让我的表情更加低落了。
“和我待在一起让你感到不适了吗?”
我不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问出了心中疑惑。男人沉默少时后,淡淡地回答:
“……胡言乱语。”
如果我足够乐观,也许我会把这看做是一个希望的信号,然而齐司礼身上几乎可以看得见颜色的沉郁情绪已经在过去的几小时内扎根进我的脉络,因而此刻,我更倾向于他只是在狡辩罢了。
我不满地靠近他,咄咄逼人地仰起小脸打算进行质问。可二人之间过近的距离却让我的脑海里自动闪回出昨日的记忆——在古宅二楼的阳台上,我也是这样蛮横地凑到他跟前,霸道地吻了上去。
一日之隔,似乎一切都变了模样。
现在缺少了hereafter的药效加持,那种不计后果的冲动与勇气也早就不复存在了。
我瞪着眼睛和齐司礼对视,妄图从他琉璃色的眸子里看出些名堂,但男人似乎并不想与我进行眼神的较量。他不动声色地闪躲开视线,眉尖微蹙,手掌扣上我的额头将我推远,随后轻声道了一句:
“太近了……”
我不是没有想过,如若因欲念而起的迷乱退却殆尽,狐狸与人类女孩的故事将会如何续写呢?大概是两个人形同陌路、或者装作失忆地正常生活吧,这才是我们应有的结局。只不过当这一刻真的到来时,也许是曾经的美好惹人贪恋,我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表示抗议、在叫嚣着渴求齐司礼、在毫无底线地怂恿我走向他,哪怕用尽任何一种办法,只要能够再次得到他片刻的青睐就好。
“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
我低着头,小声嘀咕着询问他,目光凝视在那朵能让齐司礼微笑的小花上。
“我没有躲着你。”
“明明就有!”
“……”
男人不再回答,就像以往很多次当他觉得拗不过我,就拒绝和我理论下去一样。但此时此刻,我倒有些希望他总是平静如海的性格能够多激起一些波澜了。争吵也好、讥讽也罢,至少不要让寂然的空气与呼啸而过的风声将我包围,让我显得如此狼狈。
也许我该佩服自己,氛围尴尬也没能阻止我发出颤抖的声音。
“醒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在床上了,饭也不和我一起吃,你是北极狐吗?在冰天雪地里待习惯了?脸上的表情比冰山还冰!”
既然他不愿意坦白,那就由我来把话说开。
“我……算了……”
金色的瞳仁显出瞬间的微缩,齐司礼似乎想要反驳什么,但最终没再说下去,仅是瘪着嘴作罢。
“为什么昨天和今天差别这么大?你是怕我赖上你不走吗?”
皱着眉瞪看男人的俊脸,我能从他刻意瞥开的眸光中看得出他在思索,可他却始终没有给出任何回应,让我只得继续在这压抑的沉默中上演独角戏。
“还是说,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到了发情期你想要我不要自作多情,是吗?那样的话,你就直接告诉我好了…我不会缠着你的”
头脑中擅自描绘出一幅我与齐司礼在万甄设计部偶然碰面,却彼此互不相望、淡漠地擦肩而过的画面,我突然鼻子一酸,越说越委屈,连原本盛气凌人的抱怨声里也开始染进明显的哭腔。
肉眼可见地,齐司礼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了。
“呜……可是我不想被你冷落如果你真的需要我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话,我可以那么做……但是至少等我们离开霖岛以后,好吗?在那之前…能不能像昨天一样对待我……”
我不是打算质问他的吗?怎么到最后变成了可怜兮兮的哀求。
但我也不在乎这么多了。
我试探性地伸出小手,企图用亲昵的方式拽住他的衣襟,银发男人只是轻巧地侧身躲过,让我的手指扑了个空。
“这里冷,回去吧。”
齐司礼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使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从他寒意刺骨的语气、以及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来看,他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
那双平时总是在不经意间炽诚地瞄望我的眼眸,再也没有看向过我,语毕,齐司礼便迈开步子,往古宅的方向走去了。
“……”
放低姿态,也无法挽回高傲的狐狸。
甜蜜的画面若是无法重现,只会变成锋利的回忆,刺痛人们的心脏。
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充满暧昧色彩的古宅了。
“你自己回去吧。”
消极情绪传播得很迅速,就连我的语气也变得冷漠了。我冲着齐司礼的背影淡淡地呢喃了一句,随后转身向与他相反方向的森林深处走去。
背对着他,我没能看见男人错愕地回身望着我、瞳孔都因焦急而颤抖起来的模样,只是听见他用略带急躁的音色在身后追问:
“你要走去哪里?那边是原始森林,你会迷路的。”
“无所谓,迷路了更好。反正你也不要我。”
“……”
碎石路临近尽头,远处已经没有能够轻易辨识出的道路了,但不知怎么,我还是固执地朝着那片一望无垠的墨绿深处行进着。
当双脚即将越过一丛几公分高的荆棘时,数不清数量的纤柔藤蔓突然从后方袭来,有一些从我的脚踝缠卷至腰腹、有一些从我的小臂攀延至前胸与肩颈,接着一股巨大的拉伸力自身体上附着的软枝间传来,只消片刻就把我从地面上提升至半空中。枝条卷绕着捆牢我,带着不容反抗的强硬力道,将我严严实实地按在了一株由矮灌木丛组成的树墙上。
“谁说不要你了?”
齐司礼语调中的冰冷被怒火融化,他疾步向我走来,越是走近,身上的藤蔓就缠绕得越是紧凑。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翻腾着细金般的光泽,漂亮的五官上写满了怒意。
男人走到我的面前,眉心间拧出几道竖纹,急促的呼吸使他口鼻中喷洒的热气若有似无地打在我的皮肤上。
认识齐司礼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般心急如焚的模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甚至误以为存世千年、心如止水的狐狸或许早已忘记该如何感到愤怒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要你?”
不妙,他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