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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父子两人不想纪柠心操心这些,安慰她睡下,出了房间才开始压低声音讨论。

“所以,之前在海城那次,就已经出现了发作的病患?”

“应该是想控制,结果没控制好,情况更糟了?”

“苏城这次能挺过去吗?”

路亭风没应,隔了片刻,才开口:“从这个电话,也能得到一些侧面消息。至少苏城目前还在控制中,否则章叔叔打这个电话,不会这么多避忌。”

“你说的对。但也有另一种可能,他目前不在苏城,他所在的城市未乱,所以才会有避忌。”

路亭风点头,刚才两人的对话被电话打断,他觉得有件事还是得重申一遍:“此外,心心这两天的噩梦……”

这一次,路有为倒是不生气了,只叹了一声,表示自己都明白,会记下的。

这两天他们虽然被困在家里,但也见识到了巨变下的人心。

……

纪柠心确认他们进了旁边的房间后,取过一旁的纸巾,擦去了唇上的粉底液和额头喷上去的水珠,然后继续听两人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他们说的是戒严第一晚的情况。

戒严的第一个晚上,小区并不安稳,晚餐时间刚过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有人悄悄从外面溜回来,因为保安不肯开门,差一点直接开车撞门。

“我刚刚就在附近,不是就近躲避吗?现在回自己家有什么不对?你们算什么东西,几个保安拿着鸡毛当令箭,你敢不开门?你试试!信不信我立刻让你收拾东西滚蛋!”那人没开车灯,也没下车,降了车窗压低声音恶狠狠的骂道。

在别墅户主眼里,平日里这些保安都毕恭毕敬的,现在才发生一点状况,立刻就露出这幅嘴脸,他们只不过是保安,真把这里当自己地盘了?

而在保安眼里,他们只是打工的,服从上级。

现在整个苏城拉响了警报,全城戒严,他们关闭小区门是为了整个小区的安全,又不是为了自己,他们也有自己的家,现在一样要在这里待三天不能回家,他们还委屈呢!

结果那个偷偷回来的户主聪明的很,一早就电话和家人联系过了,他在门口和几个保安起口舌之争的时候,他的两个家人溜进了保安室,直接按下了开门按钮。

近三米高的电动门悄无声息滑开,保安制止不及,就这样被对方驱车而入。

开车的人心里憋着火,见到保安还想上前,甚至还故意开着车朝他们的方向踩了两下油门,一副对方再敢上前就直接开车撞的模样。

大门处吵吵闹闹的动静引来了联体别墅附近的其他住户,有人见大门打开吓的够呛,愣是要保安继续拦住车,绑了从外面溜回来的住户,将他隔离起来。

也有人隔着窗户查看情况,和家人商量是否应该报警。

只可惜,无论消防还是报警,电话都处于忙线状态,根本就打不通。

小区附近到底还没乱,网络限流卡的非常快,部分人还没看过梧州路的视频和图片,就算是看过的,内心也默认为那一区域已经隔离,混乱暂时不会流出。

社会秩序和人权观念根深蒂固,小区内的住户不满抗议,但不至于真的下手做出些违反社会秩序的举动。

最终这个住户驱车回了家,他是别墅区住户,住在1号别墅,房子离联体别墅更近一些,一家四口人,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弟弟,父母都还是壮年。

他之所以冒险也要开车回来,是因为不久前才去了超市,车上有很多食水,只要回了家,他们一家四口可以安安心心在家待上很久。

保安和其他住户不满又怎么样,他们还能动手打他拉扯他不成?谁敢?

他开车回到别墅门口,在父母弟弟的帮助下得意的卸了货,无视保安和其他住户的不满,高声回骂了几句,回家关门。

这件事很快在小区住户群传开了,不少住户都有意见,这里住户虽然不多,大多数人也已经下班或放学回家,但凡事总有例外。

有七、八个住户的家里人还没齐,他们有的在学校,有的在公司加班,有的去和朋友聚餐,都被阻在不同的地方。

如果大家都遵守通告,好好待在原地戒严三天,他们也无话可说,但现在有的人却无视通告从外面回来,据说车上还装了很多吃的用的,这让他们怎么心理平衡。

于是这晚,继第一个人驱车回来后,又有几个住户暗地通知了家人,他们有的也在附近,各自想办法顺利溜了回来,而保安室也一次又一次被住户入侵,要求开门,他们有的甚至提了棍子,摆明沟通不了就直接动手。

期间有人趁乱去了小区对面的小超市,用数倍的价格作为敲门砖,让老板隔着栅栏门,卖给自己一堆方便食水物资。

也有人直接开着车离开了小区,去接自己在寄宿学校读书的孩子。

这个驱车离开的人之后没再回小区,离开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无人知道。

就像纪柠心料想的那样,这样的情况悄悄发生在苏城的每个角落。网上到处都能看到那些严格遵守戒严通告的人对这些不遵守者的抱怨。

但很快,没有人再顾得上这些违规者。

苏城乱了,就在一夜之间。

梧州路事发时人员太多,第三代异变的感染几乎让整条马路的活人都沦陷了。

所有人都是生长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别说这样血腥可怕的场面,很多人就算是杀鸡杀鱼都没经历过,当那些血肉模糊的感染者出现在眼前时,一部分人甚至连转身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奋力反抗自救或是救人更做不到。

极致的恐惧下,人会发虚脱力,会陷入茫然,感染者犹如闯入羊群的狼,片刻就撕咬了一大片。

第一批紧急赶来的消防、医护和警察在十几分钟的时间里被感染了大半,和平年代的警察没有配抢,他们以为警棍、催泪弹和盾牌可以拦住感染者,然而——

哭喊惨叫的人群,空气里刺鼻的血腥味,地面上被碾碎的内脏……朝他们扑上前的除了感染者,还有拖着血肉模糊伤口求救的未感染者,这场面比任何一场战争都可怕。

一方面是从未杀过人不敢下重手的人类,另一方面是完全失去理智,逮人就咬的感染者,靠着货车高墙和消防车的高压水抢,梧州路两头的重重封锁也只维系了三个小时。

当流着血泪,表情狰狞且毫无理智的感染者冲突封锁,朝后面的人群扑来时,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无边的恐惧。

这是所有人从未见过的情况,没有人知道这些感染者是否还会恢复,没有射杀指令,哪怕是手持武器的特警也不敢擅自开抢。

他们有的举着警棍,一边抵挡一边节节后退;有的罩上面罩,举着盾牌组成人墙,想将这些感染者逼回去;也有人驾驶车辆想用车子堵住缺口。

混乱中,抢声响起,众人回头,发现开抢的人是队长。在他面前,两个感染者扑倒了一个队员,一个死咬着他的脖颈不放,另一个则一口咬下了他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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