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是。”掌柜写了单子,往厨房去。
宫允笑看着?这?位:“黎大夫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我已有家室,自是不同于过去独身时。”黎上跨出门,站在檐下。三禾客栈地处两条主街的交叉口上,许是雨大,这?会都快卯正?了,街上还没什么人,倒是铺子都开了。
“说得对。”宫允站在门里看雨幕:“肩上的胆子重了,每一步都得踏稳。”
哒哒…一个脸上画着?刻板妆容的女子,踩着?木屐左手撑伞,自西走来。黎上转首望去。她作东瀛人打扮,每一步跨度很小,似丈量过一般,都在九寸。
宫允品着?黎上面上的神色,收敛了笑意。
哒…哒,女子肢体行动?僵硬的像个木偶,目不斜视一步步地从三禾客栈门口经过。黎上看着?她走远,转身回客栈,正?好掌柜端了早饭来,他接了上楼。
宫允还立于门口:“县里什么时候多了东瀛人?”
“东瀛人?”掌柜皱眉:“没听我爹提过,我也?没见过。”
雨愈下愈大,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天亮后,街上还是空寥寥。周遭很静,久久有黎上带着?,辛珊思?练起功。《混元十三章经》,她已修到守元。这?里的“元”比采元的“元”更广,它?包括了精元和元神。守元,就是守住精元和元神。
练就了这?章,她就不用再担心精元被夺和摄魂之术。一指点心,放空思?想,双手挽莲花,轻柔交错,一向天一向地。外间黎上跟窝篮里的闺女对看着?,小久久很赏脸,一笑再笑笑出声。
快到午时雨还没停,街上无人,有店家就关门落锁了。三禾客栈仍开着?,后厨雾气?腾腾。过了午饭市,雨终于小了点。掌柜坐在柜台后,翻着?上月的账。翻完正?要叹气?,抬眼就见一张白脸樱桃口,吓得胆都破了。
“你你…”她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我要吃血肠面。”女子说起话跟没魂一样?,与她呆滞举止不同的是两眼很亮。
她在笑话他,掌柜捕捉到东瀛女子眸子里的讥讽,压着?心头?的火,站起身:“这?位姑娘,我们店里没有血肠面。”
“那就现在做呀。”女子也?不管做不做得了,踩着?湿木屐哒哒地去堂中坐。她的身后还跟着?九位一样?做东瀛人打扮的男女,他们行止全都不甚自然。
掌柜思?及早上大当家的问?话,不由吞咽了下,手伸向毛笔。十个人,到他门口了,他竟然没发现。
坐了片刻,十位东瀛人许是无聊了,他们纷纷掏出木偶,不用分配角色,提着?线便唱起了戏。
“官人…奴家不要天上月不想地上皇,只贪您一人,您给的给不的?”
“娘子,你我琴瑟和谐举案齐眉,奈何天将降大任吾莫敢不从,今生只得有负于卿,来世再续夫妻之情啊…”
咿咿呀呀凄凄婉婉,甚是扰人。掌柜想请他们别唱了,但望了一眼楼上大当家,又忍下了。
没人阻止,东瀛人越唱越来劲,都传到最里面的天字号房。尖细的声音像针一样?,刺得睡梦中的久久哇哇哭。辛珊思?收功下床,喊住要开门的黎上,瞥过桌上装着?糕点的大汤碗,道:“我去看看。”
黎上敛目:“你小心,这?帮东瀛人不好对付。”
“好。”辛珊思?出了房间。
她一走,黎上就抱起久久往里间,打开搁在床头?柜上的藤篮,从珊思?的钱袋子里取了珠串出来,拧开油灯,将珠串丢进油灯肚里。鉴于唐史,他还是防着?一手。
辛珊思?走到楼梯口:“你们唱够了没有?”
宫允头?都被他们唱疼了。那些东瀛人像没听着?话,还沉浸在戏里。
瞧着?他们的装扮,辛珊思?刻在灵魂里的一些情感迅速苏醒。恰好店小二提热水上来,她过去夺了,就往大堂倾倒,怒骂:“老娘惯得你们都蹬鼻子上脸了。”看那几人收了木偶闪身避过水,她丢开桶,“这?客栈就你们,没其?他人了?”
躲闪起来倒一点不僵硬,掌柜手揉着?额侧。
“你说的对。”一个半秃的中年?刀客,慢慢仰起头?,爬了几条血丝的眼望向宫允,掐着?戏腔:“这?客栈就是我们的,没有其?他活人…”尾调拖得长长。
宫允忍着?头?疼,沉目与他对视着?。
收了尾调,刀客桀桀笑起。辛珊思?看着?他们,站在门两边的女子对望一眼大袖一甩,客栈门嘭的一声关起。
在屋里还撑着?伞的那位,正?是今早黎上、宫允见着?的那个。她嘴抿着?,用腹音强硬地说道:“交出玄铁石,留你们全尸。”
“死都死了,要不要全尸也?无所谓。”一袭红衣持双戟悠悠从后院来:“装神弄鬼,你们倒是挺有一套。”
“不给吗?”刀客拔刀,几人亮出银丝。打伞女子转动?伞柄,刷的一声一片尖锐刀锋若离弦之箭冲出伞骨袭向宫允。宫允右手一转腕朝外,一柄剑身不及半寸宽的短剑滑下。利刃逼进三尺地,一剑扫落,他点足直上五尺俯冲而下,杀向刀客。
后厨咚咚咚剁起肉,那声强劲有力,节奏规律似擂鼓。辛珊思?转首向右,鼻环大汉三两步到栏边,上箭拉弓松手。散着?寒光的箭矢,破空刺向与红三娘斗的女子。
察觉箭来,红三娘虚晃一招,在女子银线鞭来时,一把擒住她的臂,将人推向箭矢。箭头?都快抵着?心口了,那女子后倒摔在地上没了影。
见之,辛珊思?不禁凝目,东瀛忍术?未等女子再现身,她左耳微微一动?,抬首上望。啪一声,房顶破,几只半人高的提线木偶伴随着?阴森的嘎嘎笑声掉落,提现人紧随在后。
一直站在柜台后的掌柜,拍了拍柜上的叮铃。只两三息,几只烟火自客栈烟囱飞出,顶着?细雨冲向高空啪一声炸开。
战况激烈,好好的客栈才两三刻就已面目全非。
躲在天字四号房中的陆爻,拿出了破命尺,点明睛,他要给宫允再算一卦。不同之前?,这?回他手里只一枚铜子。薛冰寕出了房,望向楼梯口那,正?抬脚要过去,顶上忽传来脚踏声,神色一变,冲向天字一号房。
一号房内,尺剑左手摇着?窝篮,右手边凳上堆着?一小堆铜子。风笑拎着?个药杵,站在里屋门口。窝篮里,久久唔囔着?。
听着?脚踏声停下,黎上手摸向腰封:“不要破开屋顶,今晚我一家还要…”轰一声,屋顶见光碎瓦掉落。他眼一阴,看着?三只背对背的木偶下降,提线三人同样?背对背。他弹针…
伺机在外的薛冰寕猛然推开门,嘭一声惊得不是面对门口的两妇人本能转首。趁机,尺剑铜子出手。
黎久久哇一声嚎了起来。辛珊思?听到闺女哭声,运功右手朝着?躺在楼梯下的一柄剑,双目一凛,五指抓紧成爪。躺着?的剑像是受到什么吸力,颤了颤,离地飞向她。
这?一幕看傻了几个占上风的东瀛人,宫允得机,一剑劈了那把讨厌的伞。辛珊思?持剑到一号房门口,一只嘎嘎笑的木偶直直冲来,她斩落。三个提线人已经倒了两,还有一个正?站着?口吐白沫在抽抽抖抖。
黎上拧眉瞥了一眼脂粉都被抖落的东瀛人:“我不喜欢不听劝的人,”上望屋顶的大洞,“这?今晚还怎么住?”
辛珊思?瞅了眼窝篮里呜呜囔囔的久久,对黎上说:“我一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