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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笛声挺亮的,加上室内空间的共鸣,听起来悠扬而灵动。

顾飞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觉得这样的乐器没有钢琴逼格高,蒋丞靠着桌子站在那裏,手裏拿着这根黑色小细管的样子,挺有逼格的。

他吹的曲子听起来挺欢快,但顾飞莫名其妙能听出几分寂寞,不知道是因为乐器本身还是吹奏的人。

最后一个音符在跳跃的火光裏回响着,慢慢消失之后,蒋丞拿着笛子的手垂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蒋丞才抬起头,嘴角带着一丝不明显的笑容:“怎么样?”

“好棒哦。”顾飞回答,啪啪地鼓了掌。

“好好说话不行么,”蒋丞拿了块小绒布在笛嘴上擦着,“一开口就这么欠抽。”

“很棒,”顾飞重新回答,“应该是学了很久了吧?”

“嗯,”蒋丞应了一声,想想又摇了摇头,“好像也没多久,没我学钢琴的时间长。”

“没多久吹得这么好,”顾飞说,“不愧是……”

顾飞说了一半没继续说下去,蒋丞嘆了口气:“是啊,学霸嘛,这梗什么时候能玩完啊?”

顾飞笑了一会儿才又说了一句:“真吹得挺好的。”

“其实不难,入门很容易的,”蒋丞把笛子拿着在手上转了几圈,往他这边一递,“要不要试试?”

“……那我试试,”顾飞走到他面前,拿过笛子,“直接吹了啊?”

“不然呢?”蒋丞问。

“我意思是,你有没有洁癖。”顾飞说。

蒋丞笑了起来,感觉自己这一晚上就怎么也收不住了,笑了好半天他才往四周指了指:“就这环境,谁有洁癖的进来了早崩溃了吧。”

“也是,刚还拿了死耗子的被子,”顾飞拿过哨笛看了看,学着他的样子把手指按在了气孔上,“对吗?”

“嗯,”蒋丞轻轻拨了一下他的指尖,“按紧,漏音了。”

顾飞按好之后,试着轻轻吹了一声。

笛子发出了一声开着岔的紧而刺耳的尖啸声,他皱着眉偏开头:“哎怎么出这声儿,吓我一跳。”

蒋丞忍着笑:“放松点儿吹,气放出去别收着,声儿得全出来了才好听。”

“好。”顾飞鼓了鼓气,然后又对着吹了一声。

这次就好得多了,声音又响又长,但是听着……

“算了,”顾飞松开了笛子,“入门容易也不表示随便吹两口就能听,就这动静,不知道的以为带了条二哈过来。”

“还是紧了,”蒋丞拿过笛子,把笛嘴往自己裤子上随便蹭了蹭,“你看我的脸,要松驰一些。”

顾飞挺认真地看着他,他吹了个音阶:“明白了吗?”

“我要说没明白,”顾飞笑了笑,“你会骂人么。”

蒋丞没说话,拿着笛子继续吹,音阶,小段的曲子,吹了一会儿之后顾飞抬手在他脸上戳了一下:“你说的这个松驰……”

乐声猛地停了,蒋丞手裏的笛子直接抽在了他手上。

“我操!”顾飞缩回手,边甩手边搓着手背,骂了一句,“你什么毛病?”

蒋丞顿时有种想从窗口跳出去的尴尬感觉,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这种近距离的面对面让他始终觉得四周的空气裏都透着暧昧。

顾飞的声音和顾飞说话呼吸时的气息,都让他觉得有些发晕。

指尖在他脸上的触碰只有轻轻一下,面积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个动作还是让他有些反应过激。

这一瞬间他都有点儿分不清这是自己的条件反射还是下意识地回避。

关键顾飞被他一管子抽得莫名其妙,他还没法解释。

你好,我不太喜欢别人碰我。

因为喜欢男人,所以我更不愿意被男人碰到。

你好,王九日说我是事儿逼其实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判断……

“王旭说你事儿逼不让人拍肩膀,”顾飞看着他,抢了他的台词,“你还真挺事儿的啊。”

“啊,”蒋丞也看着他,“你刚发现么。”

顾飞没说话,瞪着他。

蒋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好也站那儿跟顾飞对瞪。

瞪了能有十秒,蒋丞感觉大事不妙,他想笑。

非常想笑。

这种抽了顾飞一管子然后狂笑不止的事情如果发生了,顾飞应该会过来跟他打一架吧。

所以说,酒不能随便大口喝,容易坏事儿。

这一通思绪万千之后,他咬牙挺着没笑,顾飞大概是瞪他瞪累了,又搓了搓手:“你得亏不是个女的,要不估计嫁不出去。”

蒋丞就在这一秒爆发出了狂笑。

笑他妈笑个屁啊!

到底有什么好笑呢!

一纸杯牛二就能把你变成弱智!

蒋丞你是傻逼么?是啊。

他一边在心裏狂风暴雨地教训自己,一边笑得把靠在身后的桌子都给笑哆嗦了。

“你信不信我抽你?”顾飞说。

蒋丞捂住肋条上的伤口继续乐,顾飞终于再次被他的弱智传染,跟着笑了起来。

不过这一通笑除了很弱智之外,也还是有好处的,包裹着蒋丞的那份尴尬总算被笑没了。

就是笑得腰酸。

“哎……”他往沙上一倒,“不好意思,我大概是喝多了。”

顾飞舒出一口气,估计在等笑劲儿过去,然后走过来往他身边的沙发上重重地坐了下去:“王旭说他拍你肩膀一下你就要跟他动手?”

沙发虽然很破旧,但弹性还是有些惊人的好,顾飞跟炮弹似地这么一砸,蒋丞被弹了起来,头晕乎乎地感觉自己跟要起飞了似的。

“我没兴趣跟他那个怂货动手。”他拍了拍沙发,起身也往下一砸。

旁边的顾飞也弹了弹。

“你幼稚不幼稚。”顾飞说,然后起来又砸了一下。

“你先开的头……”蒋丞这次被弹得有点儿歪,往顾飞那边倒了过去。

这沙发不大,就一个双人小沙发,这一倒,俩人直接就挤一块儿了,脑袋都差点儿磕上。

“操。”蒋丞小声说了一句,撑着沙发想坐正了。

手一撑,直接按在了顾飞的手上。

顾飞的手很暖,指节顶在他掌心时的触感非常清晰。

但这次蒋丞却没有条件反射,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就这么跟被按了暂停似地僵在了原处。

顾飞没说话,也没动,转过脸的时候呼吸扫到了他耳际。

“你……”蒋丞开了口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什么?”顾飞问。

这简单的两个字,在酒精和近距离的作用之下,像一把嗞着火花的电流,声音一出来,蒋丞就感觉自己半边身体的毛孔全炸开了。

他转过脸,在顾飞脸上亲了一下。

疯了。

这是蒋丞脑子裏唯一还在闪着的内容,除此之外全都被清空了。

脑浆都他妈没了。

顾飞还是没动,也没再说话,这一刻他俩像是凝固在某个被定格了的空间裏的塑像。

顾飞没有反应,而因为头很晕,蒋丞也看不清他的眼神,于是只希望这一瞬间来道雷把他俩都劈失忆。

蒋丞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已经十点半,还有老徐的三个未接。

这是他开学以来第一次迟到,再晚一点儿就能凑成旷课半天了。

他撑着床坐了起来,垂着脑袋半闭着眼睛。

他不想去学校。

非常不想。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他最后的记忆是唇碰到顾飞脸。

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就算能记得,也不记得了。

强行喝断篇儿,强行失忆。

如果不是功力不够,他应该把这一幕也忘掉。

这一夜他都没睡踏实,做了很多已经全忘掉了的梦,现在想起来就是一团黑白灰混杂着的烟雾。

让他觉得很疲惫。

而清醒之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丢人。

以及不安。

跟顾飞认识就半个寒假加半个学期,喝个酒就发疯往人脸上亲……对,撒酒疯了。

就是撒酒疯了,这个解释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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